第一百四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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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大齐的审美来看,祁县县令孙结哪怕人到中年,也足以担得上“美姿仪”的赞美。但此刻,他却失了一贯的翩翩风度,焦躁不安地在内室中左走右踱,见香都快燃尽了,幕僚们还没得出个结果来,不由开口催促道:“诸位,你们讨论了这么久,好歹也拿个法子出来啊!”

听得他的催促,众位幕僚默默无言。

孙结手底下的幕僚们,不是孙结的本家亲戚;沾亲带故,一道读书的师兄师弟;就是一心攀附权贵,出人头地的寒族子弟。这些人在内斗上,个个都是一把好手,怎么讨好上峰,怎么平衡势力,怎么巧妙地打击县中的大户,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可一到这等左右为难,需要展现他们军略的时候,原本滔滔不绝得他们,就好似哑了似得,半天都想不出该怎么做。

见幕僚们的态度,孙结心都凉了半截。

他自然清楚,问题的症结并不出在“敌人”,而在于“自己人”上头。若非窦开的心病与大户的要求相冲突,他也不至于为难到如此地步,偏生……想到这里,他不由暗暗咬了牙,咒骂许徽“当真心如蛇蝎”,内心却着实凄惶不安到了极点。

孙结手下的幕僚,大都为白身,指望着主君吃饭,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自然也心急火燎,有些人嘴上都急得起了泡。见大户们的情绪越发按捺不住,就差没直接指着孙结的鼻子威胁,他们心中也急,是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终于有个面貌平庸,却有一股风流气度的文士走了出来,对孙结拱拱手,说:“说句使君不爱听的话,敌人已将您逼入两难境地,您能做得,唯有两相权衡,取对您更加有利,损失更小的而已。”

孙结咽了口唾沫,急急地问:“取其轻?可怎样做,才是轻?”

“无非八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孙结心中诸般思绪纠缠,迟迟没个定数,半晌才问,“如今的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何无过?”

文士闻言,故作高深地笑了笑,碍于窦开的威慑,便刻意压低声音,问孙结:“您说,此番入侵上党失败,谁的责任最大?敌人反攻太原,在祁县外割麦,谁的损失最多?”

能当官的人,除却后台实在太硬之外,其余的都不会是傻子,文士这么一说,孙结就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可这又有何用?”说罢,他有些心痛地说,“本官在县外,可也有……挺多良田的。”

见孙结这般问,文士知他意动,哪怕声音压得极低,也带了一丝颤抖的意味:“使君不过舍了一季稻麦,却进可攻,退可守。这般做,既不开罪窦府君,又不得罪许府君,更是能削弱大户们的实力,无论谁怪罪下来,责任都……”

孙结本就不是那等舍己为人之人,被文士这般鼓动,心中天平早就偏移到了这边。想到窦合与窦诚的失败,他一边想着“出师不利,岂非命数不允”,一边下定了决心,按照文士说的做。

听得祁县封闭好几天的大门打开,陆续有兵士出来,早有斥候飞马报了许徽,原本在割麦的兵士们也在长官的命令下,放下稻麦,回到军营之中。

许徽站在高处,眯着眼睛看对方列出来的阵势,半晌之后,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攻城之道,果以攻心为上,咱们这还没打呢,孙结就有投诚的意思了。”

祁县县令乃是肥差,非关系深重,窦开信任者不能当,是以听到许徽的判断,许林尚有那么一分不信,便道:“听得孙结与窦开乃是多年的挚友,还是儿女亲家……”

“若孙结真有心出力,怎会让诸位大户自己出人?孙结这是打着脸面都不得罪,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捞好处的算盘呢!”许徽对官场老油子表现出来得所谓的“挚友”“姻亲”,素来不以为然得很,毕竟他们这些高门大阀,高官显宦,从来都是翻脸比翻书都快,任何事情,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哪真正在乎什么“信义”?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如此珍惜与戚方的友谊,毕竟如戚方这般真正一诺千金,热血豪情的男儿,实在太过难得了。

世家的德性,苏灿不会比许徽少了解多少,是以他慢悠悠地加了一句:“祁县孙使君,当真聪明人,比那等利欲熏心,舍不得眼前利益,目光短浅的鼠辈,倒是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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