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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属于重要的战略资源,无论是流民还是正规军,首要抢夺得,一是粮食,二就是匠人,这种情况在北地尤为明显。在北地,匠人拥有单独的住宿区,有些甚至是直接住在世家的庄园之中,被严格管制起来,上党许氏的绝大部分匠人,就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佛门再手眼通天,想裹挟被世家看重的匠人们去为胡人效力,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这就意味着,绝大部分的胡人,身上是没有哪怕一块铁片的。就连他们的箭,也大多是将木头削尖,将兽骨磨细,用一点,就少一点。
身着单薄衣裳,没多少防护,甚至袒胸露乳的胡人将领,与全都揣着一块护心镜,大部分都配有轻甲的汉人将领相比,弩箭对谁的威力大,不言而喻。再说了,在民族大义与自身存亡面前,男女之别造成的矛盾,自然会小许多。
见许徽眼睛越发明亮,许磐知她了悟,就得意地说:“怎么样?三叔出的这个主意可好?”
许徽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赞道:“确是妙极。”
听一向被许泽称道的许徽称赞自己,从来都只有被自家父亲痛骂得份的许磐高兴得尾巴都快翘起来了,是以在离开演武场,见到阿元的时候,心情极好的他还破天荒地问了一句:“那些奴才处置得怎么样了?”
许磐素来好恶分明,青州商队的人得罪了他,他就直接用人家的身份当代称,若非阿元恰好办这件事,被他冷不丁一问,也会一头雾水。
身为许徽的死士,阿元的心中就只有一个许徽,哪怕是许徽的亲叔叔许磐,她也是不听从的。所以她故意拖延时间,拉长音刚说了“回都尉”三字,许徽也缓缓走了过来,并不着痕迹地给阿元一个“说下去”的眼神。
得到许徽的示意,阿元这才恭敬道:“奴婢按照女郎的吩咐,给了许使君家的张总管一些建议,得到许使君的允诺后,张管事召集了所有的衙役,趁着那些人长跪不起的功夫,以‘冒充世家商队之罪’,将他们暂压大牢之中,不交赎金不放人。”
“冒充世家商队?”许磐万分诧异道,“他们本不就是……”
许徽闻言,不由抿唇轻笑:“三叔以为,在百姓眼中,世家该是什么样子?”
许磐认真想了想,才说:“宽袍大袖,风姿气度非凡,出行前呼后拥,下巴必定抬得高高的,不与非类为伍……”
他一口气说了十七八条,许徽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反问道:“那三叔觉得,跪在县衙面前撒泼的商队,做到了哪一条呢?”
说罢,还没等许磐说什么,许徽就不紧不慢地说:“别说他们哪一条都没做到,哪怕他们形貌全都符合百姓心中世家成员的形象,那又如何?这是壶关,是咱们上党许氏守得如铁桶一般的壶关,在这里,我们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真的能变成假的,假的也能成为真的。别说是区区一个商队管事,哪怕是他范家的郎主来了,我若是想,也能将他给一直留下。所谓的借口与理由,都是用来搪塞无知百姓,省得风言风语席卷全县,让百姓惶恐不安,您说,是不是?”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笑意丝毫未减半分,端得是美丽绝伦,可那轻柔语调之中的森冷意味,却让这原本招摇张扬无比,很容易让人心生恶感的话语,硬生生透出几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这一刻,许磐突然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力排众议,也要给予许徽不一样的待遇。
上党许氏人丁单薄不假,却并非没有人才——已故的许容与许氏未来继承人许亨精于权谋韬略;许恽耳根子虽软,于内政却颇为在行;许磐鲁莽名声在外,却是一员猛将;就连被计入族谱的许泽庶子许存与许庸,也一知治民生,一擅断狱讼;更别提血缘更远,才能却也不错的许利等族人。但与许泽一般,诸事皆精的,唯有许徽一个。纵然说许徽是整个上党许氏中最像许泽的人,也无丝毫夸张之处。
如果徽儿是个男孩……许磐不无遗憾地想着,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庆幸许徽是个女孩,能充当他们之间的桥梁,调剂梳理,却无继承家业的可能。否则,她要么就是被压制,要么就……那才不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