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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昀翘首以盼了几个月的日子总算到了。
在大陈,及笄是一名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这一日,有条件的富贵人家在及笄礼后都会宴请宾客,以此宣告吾家有女已长成。
而一般的及笄礼都会在婚前举行,宁珞这样的极为少见,也不宜再大宴宾客,这一点倒是正中景昀下怀。
除了双方父母,景家邀请的都是景宁两家亲近的长辈,人虽不多却都德高望重、身份贵重,包括宁国公夫人宁贺氏、姑姑宁臻芳都到场见礼。
宁珞身穿鹅黄袄裙缓缓而来,那如墨般的长发披肩,将她的臻首娥眉映衬得分外婉约动人。
景昀坐在左侧,痴痴地瞧着愈来愈近的佳人,胸口的跳动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重,仿佛不听使唤得要从里面跳将出来。
宁珞到了前方,和赞礼、赞者互辑作礼后便面朝厅门而跪,三名执事捧着玉盘站在右前方,玉盘中放着发笄、发簪、钗冠,赞者上前,挽起那如云的墨发成髻,正宾清阳真人嘴角含笑,净手焚香,取过那玉簪插入发髻中。
换上曲裾深衣,加了冠钗,一直垂眸敛眉的宁珞抬起头来,目光掠过景昀,朝着他笑了笑。
那清纯俏皮的少女骤然间变了模样,成了庄丽明艳的妇人,唯有眉宇间还未散去的清纯泄露了她的秘密。
景昀只觉得喉中干涩,恨不得此刻便和宁珞一起策马飞奔,到只有两人的地方去。
礼成后便是午宴,宴席丰盛,清阳真人和大长公主已经很久没见了,两人相谈甚欢,景昀却吃得干巴巴的味同嚼蜡,宁臻川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元熹想什么这么出神?”宁臻川笑道。
景昀此时觉得,这老丈人笑起来真是像只狐狸,平日里不动声色,一旦有了事情,那小九九必定是打得精而又精。他不敢怠慢,连忙道:“下午我要带珞儿去太清别院,正在想还有什么事情没想周全的。”
宁臻川有些好笑,故意板起脸来:“我听说你告了两日假?”
景昀在正月初六便调任羽林卫任中郎将,升至四品武官负责皇宫守卫。一听此话,他的脸上不由得一热,是哪个人这么嘴碎?这等小事居然也要在宁臻川面前说上一句。“难得去别院小住,总要带着珞儿四下瞧瞧。”
“少年人总还要克制,不可恣情纵兴,多看看湖光山色才能陶冶情操。”宁臻川意味深长地道。
景昀恭谨地道:“是,父亲说的是,我省得。”
这个女婿沉稳端方,行事张弛有度,宁臻川其实心里满意得很,只是瞧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沉吟了片刻,他低声道:“我和珞儿的母亲也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不如今日就和你们同行,你看如何?”
景昀的心漏跳了一拍,愕然抬起头来,脑中同时闪过无数个拒绝的理由。“这几日天寒地冻的,只怕父亲和母亲同行的话太过仓促……”
耳边一阵轻笑传来,宁臻川眼中的促狭一闪而过,景昀瞬间明白了,耳根泛起了一层绯色。
宁臻川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我们就不去打扰你们了,带着珞儿好好玩一玩,我们还等着早日抱到外孙呢。”
这一顿宴席吃得分外漫长,等大伙儿酒足饭饱,还要奉茶闲聊,幸好宁臻川深谙景昀的心情,只说几个长辈聚会便可,小辈们听着无趣还是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得了老丈人的训示,景昀便再无顾忌,拜别了大长公主和清阳真人,和宁珞一起上了马车直奔太清山而去。
这几日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时候,城外的空气分外清冷,然而极目远眺,连绵的群山形成了一道道柔美的曲线,新绿隐约可见,就好似绝代佳人正要撩开覆面的轻纱一般。路边偶有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经过了一季寒冬的摧折,在寒风中堪堪吐出花苞,看着分外喜人。
眼看着城墙在身后越来越远,景昀让车夫停了马车,将手指放在嘴边一声尖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在车队后的逐云飞驰而来,亲昵地绕着景昀打转。
景昀翻身上马,朝着宁珞伸出手去:“来,看看逐云的本事。”
宁珞今日穿了裙子,并不方便,正犹豫着呢,景昀手一用劲,将她提了起来侧坐在了马背上。
扬鞭策马,逐云身姿矫健,朝着前方疾驰了起来。
宁珞只觉得耳边风声猎猎作响,身子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她惊喘着,紧紧地抱住了景昀的腰,两个人的心跳好似在这一刻并在了一起,“咚咚”地擂着胸口。
“别怕,有我在呢。”那清朗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胸膛微微震动着,散发出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揪紧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过了片刻,她甚至敢从景昀的怀里探出半个头,看着身旁飞驰而过的景致,努力感受着那种极致的快意。
她的丈夫,将会是纵横天下的将军,而作为他的妻子,她怎么能不去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呢?
纵情疾驰了一会儿,景昀深怕宁珞受不了颠簸,这便放慢了马速。官道上的人很少,刚出正月,还是天寒的时候,路边田里劳作的人也不见一个。景昀也懒得让宁珞进马车去,索性便两人依偎在一起,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在官道上缓缓而行。
前面一阵马蹄声传来,景昀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银鼠皮大氅一甩,将宁珞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他勒马肃立,避让一旁,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行驶了过来,又在他面前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