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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喜欢你,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三十几岁的许朗河博士看上去很年轻,不像学究倒像个学生。一头柔软的黑发和一双温存的眼睛,消瘦的面庞带着一种文质彬彬的独特气质。瞧见实验台上的年轻人仰起脑袋看着自己,许朗河一把又将他推了回去,冲他温和一笑说,“躺好。”
“因为眼神啊,你看别人和看我时不一样。”实验台上的年轻人身体单薄,一丝[]不挂,胸前有黑色刺青似的四个数字:2507。他还没彻底躺平又支起了上身,冲身旁的男人仰起了自己的下巴颌儿,一副撒娇似的口吻,“你看别人时还会摆起博士的架子,看我时倒像一个拿自己淘气弟弟毫无办法的兄长。”
“是啊,确实拿你没办法。”这话许朗河说得言不由衷,因为没有哪个受实验者像2507那么乖巧听话。别的人总想着逃跑,接受各种生化试剂的注射时会又哭又喊,但这个从来不会。
这个生化研究中心处于地下,没有白昼黑夜之分,白炽灯光常年不熄。一部分科研人员在进行生化病毒研究,另一部分则在对受实验的人类进行基因改造。这儿的每个人都因缺少阳光照射而显得皮肤苍白、神态冷硬,2507不喜欢他们所有人,唯独喜欢这个永远面带亲切笑容的许博士。
他十四岁时被带到这里,在许朗河的身边待了三年。三年来别人只管叫他2507,原本的名字是什么他自己也忘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直到最近许博士才在他的身上着手进行基因研究。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给他带来一些录音的音频文件,让他听听他可能再也无法听见的大自然的声音。自然界的风雨交加与猿啼虫吟,所有的声音里他最喜欢听鸟类飞行的声音。这让他感到自由,感到无拘无束。
但是这位许博士告诉他,鸟类或许还是不够自由,因为它们的翅膀飞不过大气层。
许朗河又说:“177公分,接受了类胰岛素生长因子抑制剂的注射后,你就没有再长高了。”
2507把手臂垫在脑后,冲对方眨眨眼睛:“反正我已经和你一样高了,不需要再长了。”
许朗河埋下头,继续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而平躺在床的年轻人被传送带送入了一只半封闭的机器之中,在里面他会接受全方位的检查以及高效消毒原液的消毒。
因为受实验者的身体状况大多极不稳定,一点点细菌和病毒的感染都能让实验功亏一篑,甚至要了他们的性命。
当年轻人又被传送带送回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消毒原液被喷射了一身,气味不太好闻,冰冷的水珠也刺得他皮肤生疼。
许朗河从护士手中接过毛巾,替年轻人将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抹干,这项本该由护士完成的工作这位博士总是亲自去做。柔软洁白的毛巾也散发出淡淡消毒液的味道,擦干了他的脸和上身,转而又抹向了他的下[]体。感到胯间的家伙被一只隔着毛巾的手握了住,2507突然笑了起来,冷不防地把头凑上去,亲了对方一下。
他往他的耳朵吹着温热气息,轻声说:“你感受到了吗?我勃[]起了。”
身子狠狠一颤,许朗河继续替年轻人擦拭身体,一张脸却像姑娘似的羞红了。他垂下眼睛,竭力装作毫不介意地说:“你身体很烫,你在发高烧。”
将毛巾递还给护士,取了一件崭新的、淡蓝色的病号服给年轻人套上。许朗河又问:“你的动脉内膜正在发生退行性病变,你还感到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体表很烫,全身绞痛,确实不舒服,哪儿都不舒服。实验初期2507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他的视力更好、听觉更敏锐,力气也比原来大了十倍不止;他反应灵敏,一目十行,记什么都毫不费劲。但这种令人欣喜的变化难以维系长久。很快,这具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开始出现了轻重不同的衰退,死神的脚步已一日临近一日。
可他没来由地想让对方安心,他就是不舍得见他愁眉深锁的样子。
年轻人装模作样地说着自己一切都好,一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就匆忙跑了来,大喊道:“博士!博士!2419出现了癫痫的症状,我们使用了急救的药物,但仍然控制不了!”
许朗河立刻赶了过去,然而抢救还未开始就已宣告结束,又一个受实验者死了。
年轻心慈的博士为此深深自责,尽管他唇边的微笑仍然温和如水。
2507没穿内裤,套着宽松的病号服,光着脚在地板上踩来踩去。年轻人在远处看着独自一人坐在地上的许朗河,看见他的眼神十分悲伤,白大褂下的身体也似比往常更为单薄削瘦。随后他走到他的身前,又与他并肩坐在了一起。
许朗河低垂着头颅,视线向下。年轻人侧过脸,看了这个男人好一会儿,然后一歪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依然故意叫错他的名字,说:“别伤心了,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