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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放大的笑脸出现在泽田纲吉的视野里,那张可爱的小脸蛋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化为不解。“我没听说过低温症还会流鼻血啊?”
泽田纲吉从休克中醒过来的一瞬间就犹如吃下了十斤龙虎大力丸,以风卷残云之势扯开被子把光着身子趴在他身上的信子裹了个严严实实。他喘着气擦干净人中上的鼻血,惊魂未定地环顾了一圈,他咿了一声。“我记得我们掉下水了。”
信子指着开门进来的丧尸,“是她救了我们。”
头顶水盆,手捧木材的女丧尸对泽田纲吉露出友善的笑容。虽然因为她自身的原因限制,这个笑容看上去比她不笑时更可怕。
“你,好。”丧尸的声带也随着身体的其它部分腐烂了,她说的话更接近于野兽一般的呜咽。
泽田纲吉反射性地抖了抖,但还是回了个标志性的软妹笑。(喂!)
帮助搭架子烧开水的手一顿,那只丧尸看向小屋里面的门扉,那里传出了另一具丧尸的哀嚎。她歉意地看了一眼信子,向那扇门扉走去。
信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需要帮忙吗?”
女丧尸摇了摇头,她稀少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又掉下来不少。门里关着的那具丧尸正在撞门,女丧尸打开门,透过那扇狭窄的门缝,信子看清了,那是一只四五岁体形的小孩丧尸。她也发现了信子,在女丧尸怀里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她想要吃了信子,毫无疑问。
信子对着那扇关上的门敛下眼皮,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经过半天的热敷,纲吉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正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信子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被他紧握的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偃月,走入夜色中。
月光柔和了丧尸狰狞的脸孔,她怀抱着那只不断吼叫着的小丧尸,看上去只是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虫的鸣叫声滴入晶莹的月光中,信子叹了口气。“看到她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为了喂饱她才收留我们,像是我曾经遇到的人一样。但是你没有。”
女丧尸看了很久小孩丧尸的脸庞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就好像她的女儿还是那个脸蛋软嫩的小天使。她把不断挣扎的小丧尸牢牢锁在怀里。
“我知道你,泽田信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但是,你是泽田信子吧?”
信子疑惑地仔细打量那只丧尸,想要从那没剩几丝好肉的脸上看出熟悉的样子。“你是……”
因为腐烂得太过严重,女丧尸已经失去了通过脸色来表达情绪的能力,她拍了拍那只小丧尸的头说道“在丧尸攻入R基地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们。后来我听说你和你的同伴们建立了幸存者基地,我和优子原本是打算去那里的。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只是普通人。等我醒过来,我就已经变成了丧尸,优子也……”
小丧尸一个劲地在她怀里拱动着,朝着信子张开了嘴巴。她尖利的指甲把她母亲的胳膊撕开了好几条伤口,可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只是想把前方的人肉吞下去。女丧尸的眼窝里流出了血液,她抱着小丧尸猛地跪下,朝着信子声嘶力竭地大叫。“帮帮我,帮帮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的优子,我的优子不是怪物……我不想让她当怪物……”凄厉的喊叫声撕裂了声带的最后一根肌肉,到了最后,女丧尸完全发不出声音,只是流着血泪,嘴巴里“嗬嗬”地叫着。
信子闭上眼睛,拔出偃月。美丽的月色中闪过一道银光,女丧尸的脑袋和小丧尸的脑袋都落到了地上。几片雪白的雪花掉进血里,被很快染成了红色。
他们的对手是丧尸,成千上万,无所不在。而只要被咬破一点皮,他们的同伴很快也会加入到尸体的狂欢中。手刃亲友,她并不陌生。说实话,她一直做得很熟练。她知道自己做的没有错,只是那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感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雪落到了信子的鼻尖,像是一朵白色的小花。它很快便被信子的体温融化,悄无声息地凋零成冰冷的水珠。
雪花从天空纷纷坠落。
信子归刀入鞘,转身走向黑暗中亮着星点火光的小木屋。
亲手杀死救命恩人的罪,杀死同伴的罪,杀死亲生母亲的罪……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她要做的,仅仅是记住这些罪孽,然后背负起这些死去的人们走下去。
在火堆旁消除了自己身上的寒气,信子才走近了纲吉,她更换了他额头上那条冷却的毛巾,把稍微有些烫的毛巾叠成长条放在他的额头上。
“信子……”纲吉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直到确定那是信子才重新闭上。他扯过被子把小女孩裹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
信子靠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平缓的心脏,慢慢闭上眼睛。
“纲吉……”
没有回音,他已经再次睡过去了。火堆里的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温暖了空荡荡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