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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幽面色沉了沉,也望向画舫,只见书生抱着自己的“破琴”惊惶地从画舫后面绕了出来,满面委屈,慌慌张张地找楼梯想下来,一边踱步,还一边念叨着,“我的琴,我的琴——”
鸣幽随即眸色一凛,低声道:“这书生究竟是何来头?”
“哪里都有他,像个苍蝇似的。”方未晚耸了耸肩:“还是个挺有本事的苍蝇。”
晚间,刀疤与鬼爪带着备选的鬼差回空地训练去了,岗哨便无人查看。鸣幽送方未晚回房后,便要自己将所有哨点探查一遍方才安心。
方未晚的困劲儿过去了,自己在床上躺了会儿也睡不着,索性出门去看看南歌的房间。
隔壁一直亮着灯,南歌大概是在屋里看书,静静垂头坐在那也不出声音,只偶尔有纸张沙沙划过指尖,又是静默。她房门外是鸣幽布下的一层结界,从里面并不能破,此时还好端端地隐在外墙。
方未晚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与她说,索性转头回屋。
可刚到自己房间门口,她就听隔壁吱呀一声,好似是南歌把窗户推开了。方未晚多了个心眼儿,轻手轻脚地转头下楼,绕到画舫后头书生弹琴那地方,抬头一瞧,果不其然,南歌已经站到窗边,正迎着风眯着眼睛看向浓雾的方向。
方未晚以为她真受什么蛊惑,也要倒戈了,想开口喝止,又怕打草惊蛇她一人应付不来,索性强行将体内能用的鬼气全调集起来,隔空覆在鸣幽的结界外,想使其更加坚固。
南歌没有发现这边的异状,只是满面愁色地望着远处的浓雾。
方未晚急急忙忙跑回楼里,推门而入,道:“别轻举妄动。”
南歌一惊,回过头,错愕道:“方姑娘?”
“站在这做什么?”方未晚两步跑过去把窗户关上,道:“离那雾气远些。”
“姑娘放心,我不过去。”南歌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袍,发髻如男子般一丝不苟全束在头顶。她头一次与方未晚搭话,不自觉多看了她两眼。
方未晚花了片刻时间来断定她话中真伪。但南歌眸中的无奈比她还多上几层,她也便渐渐松下心防,暗自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那窗边的太师椅上:“我今儿还跟鸣幽提议把你放出来,你可别做傻事儿害的我打脸……”
南歌听言微微一怔,不仅抿起唇角,道:“谢谢方姑娘。我只是——自许久以前我镇守青都,就感觉那雾里有隐隐约约的声音要跟我说话,可我总听不清里面的东西想说什么。方才,那声音又传过来了,我才想开窗看看。”
方未晚自然知道那肯定是炎染在那头想找媳妇儿呢。她蹙起眉头,道:“那雾不寻常,还是少看为好。”
“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到王上的事儿。”南歌此话说得异常坚定,一下子就引起了方未晚的注意力。她不顾方未晚投来的狐疑目光,继续说道:“想必姑娘能理解我的想法。莫说让我害了王上,即便是他有丁点危险,我也愿一命相拼。”
方未晚彻底惊呆了。
书中的凝绝,是一醒来就把自己的隐形情敌给解决了的。
而她现在面对南歌如此赤/裸/裸的表白,却是毫无招架之力。
愣了半晌,她幽幽道:“你喜欢鸣幽小哥?”
“嗯。”南歌几乎是立刻便颔首作答。
方未晚眉峰抽了抽,又道:“额……那你为什么还放走灵泉?”
“此事我无法与王上讲。”南歌鼻尖有些泛红,她走到方未晚跟前,以近乎于恳求的目光说道:“我愿告诉姑娘,但请你不要讲给王上听。”
方未晚很讲义气地点头:“行,我答应你。”
南歌默了许久,方才娓娓道来:“我与冥都里每一个鬼差都不相同。他们大多都是不愿入轮回才来当鬼差,而我,却是想入而入不了轮回的。我死后在癸雨榭旁守了几十年,投轮回井不下百次皆是无果,最后鬼差干脆不让我靠近,怕搅了他人转世。直到那日,我看到王上纵云而来,满目威严。我从未见过那样庄严而尊贵的男子——得知他是冥都的王,我便第一时间跑去求他,让我也当个鬼差。”
“他起初怎么也不肯答应,说我未经修炼便不入轮回,定有什么问题。我便跪在冥都门外等他。最后冥都实在缺人,他方才心软,一再探我真气、放我进去。沧海桑田,那些年与我一同到冥都的许多鬼差都投胎再世为人去了。此事本该只有我与王上知道,可那日我去地牢想看看门神灵泉的真容,她却一针见血,笑我痴心妄想,嘲我与她们一般鬼气不纯,根本配不上那至高无上的鬼王。我又急又恼,又怕她对别人言说此事,便起了杀心。谁知她诡计多端,此间分明是使了激将之法骗我与她开门逃生。待我想通,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