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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睛咕噜噜转,李从简肯定不会就此就打住了。这样可以推测出星儿要保的人,跟她关系非常亲近,甚至可能就是她的情人,不然她不会如此。再顺着这条藤去摸瓜,应该能够有收获。
六哥看我想到了,揉揉额角,“要相信李从简的办事能力。还有薛仲卿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击鼓递状的人他已经知道是谁了。所以你就别再着急了。”
为了不太引人注目,所以六哥没有把那两人叫进宫来,而是自己偷偷出去了一趟,我有点过意不去了。
我端了热茶过去,“哪,喝了暖暖身子。”
他不接。
“要我喂你不成?”我挑眉。
他轻咳两声,翠侬知趣的把哇哇叫着不肯出去的十七抱上,又带着旻儿一起出去。老远还听到十七的叫声。好在现在不会动不动就哭了。我收拾了他两次,让他再哭都不能满足不合理的要求,他渐渐也就哭得少了。
六哥这才取下一本正经的面具,指指自己的嘴,示意我喂他。
我把茶盏端到他嘴边,他摇头。
我看着他,他又指指自己的腿,我低头一笑,坐了上去,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端着茶盏,然后再把茶端到他面前。
“你怎么这么笨啊?用嘴,用嘴喂。”
这个其实我见过,在扮男装和人在青楼谈生意的时候。哼!四哥五哥六哥以前很喜欢结伴上青楼的。
只是,我现在没心情做这个。
他看着我,“好吧,就这么喂吧。”
我端着茶,慢慢喂他喝。
他不言不语的就着我的手把茶喝了,然后瞅着我,也不让我下去,只把茶盏接过去随手搁在旁边。
“十一,你在想什么?”
我笑一笑,“我在想,你为了我也过得很辛苦。”
“为了你,怎么样我都不觉得辛苦。”
“可是,如果你娶的是别人,本来可以不这么辛苦的。”我小声说。这个话在我心底藏很久了。他在前朝因为我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不是嫁给我,你其实不用这么辛苦度日的。”他眉眼立时塌了下来,“你敢说你没这么想过?”
我想说我没想过,可是又有些不够理直气壮。
他看我半晌,然后说:“其实,我也想过。可是,为帝是一条很孤绝的路。当我俯视群臣的时候,当我一个人站在金銮大殿上看着殿外那轮落日的时候,当我晚间批奏折忽然感到寂寞的时候,我心头的念头就愈发的强烈。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十一在这里,要她在我身边陪着我走这条路。”
他圈着我的手收紧,“你说,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嫁给我。”
我抱着他的脖子,好一会儿才说:“我是怕你有一天会后悔!”
六哥在我耳边叹息,“你怎么就是信不过我?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心。”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他做的更多了。但是,作为皇帝,他能这么做三年五载,能这么做一辈子么?这一直是我心底最大的隐忧。在这美姬如云,佳丽成群的后宫,我心底更是一直绷着一根弦。
这个也是每个女人都担忧的事。但是,通常的做法就是太太那样,还有像贤妃从小被教导的那样。做一个男人需要的贤妻,那样,即使恩爱不再,情分犹在。不管是妻是妾,总是会被照顾一生一世,衣食无忧的度过余生。
我像飞蛾扑火一般的去追求我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是个普通的男人,那我还能有自信真能一生一世。可是,他是皇帝。他自己也说过的,一为帝王万事休。万一将来,为了朝局的安稳,真的做出不得以的选择……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能听到他胸口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
“嫁给皇帝当然比较辛苦,可是我没有后悔过。因为我爱的就是你,只有你。这一路的艰险我心头揣想过,但是被那么多人一起排斥,还是有些不好过。难道要我把这份难受给藏起来,屈意承欢么?你要的是这样一个我么?”
他摸摸我的头,“当然不是。只是,看你这样,我也会有担心,有不确定。尤其还有人一直那么关心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姬少康,这口飞醋他难不成要吃一辈子。
“让我调整一下吧,对我宽容点。我是从小表面乖巧,实则性子很野的,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反正我受不了猜测你可能在后悔。”
“你不用担心,我是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真的?”
我重重点头,在他耳边说:“妾既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我不能因为未知的将来,就放弃一心一意对待我的夫君,就放弃现在的幸福生活。我也就是偶尔这么一倦怠而已。
“你啊!算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说完,狠狠的吻住我,最后喘息着说:“我看,非得等到我驾崩那日你才肯信我说过的话。”
春暖花开,十七会爬了,时常手脚很协调的从床的这边爬到那边。我让旻儿看着他的结果常常是两兄弟在床上一块儿爬,旻儿挡在外头不让十七往床边去,他怕三弟摔着。只是旻儿,你可以站在床踏上拦着他,不用退化到跟他一起爬,抢在他前头堵他的路啊。不过这样一来,十七就会爬得更欢,老章说他肯多动是好事,我也就不拦着了。
朱彦辉的案子月前已经结案了。李从简薛仲卿找出了那个真正令成七小姐受孕的男人,正是星儿的情郎见色起意,在朱彦辉离去后迷晕成七小姐犯的事,而成七小姐的死被定为自杀。这里头还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对人明言的了。那个击鼓递状的高手选择了自尽以保全身后之人,所以背后布局的人其实还没能挖出来。
朱彦辉强奸也是属实,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肯定是着了道,但是查无实据。加上他之前的贪墨案件本就是别人看在我份上替他开脱罪责,这回索性两罪并判,把他流放到军前效力。只不过是到六哥的嫡系军队去,五哥在那里也有点交情,能关照到他。成家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弄死他。
我跟五嫂说,她这个兄弟还是放在那种地方安全些。不然,他除非在五哥府上躲一辈子,不然的话出个门都很容易横死街头,还找不到成家什么把柄。被惊马撞死,被落下的花盆砸死,什么都有可能。
她还想说什么,我把她兄弟的罪状一一道来。我看了卷宗,他贪得也太多了,还一路有人给他保驾护航的,闹了出来也只是免官而已。如果五哥肯帮他奔走,说不定很快又能起复了。这是凭什么,还不是凭着他是皇后母家亲戚这个名头。
这样的亲戚,也难怪六哥要选他作为打压的对象。
现在,这个事情已经算是暂时落幕了。可这个终了还真是耐人寻味啊。幕后推手没有找出来,或者不适合再深挖下去。而朱彦辉也被打压了,只是捡回了一条命。成家失了一个庶女,虽然不敢把矛头指向我,但肯定是不乐见我继续为后的。
这一次的事跟十七的事不一样,所以进行到这一步喊停,算是政治角力的结果吧。六哥跟我说,朝中那些大家族盘根错节,最好不要用这个事为由头去撼动。不然,对我不利。他会慢慢的让那些人淡出权力圈子,譬如他推行了五六年的把一些有才干的新任官员放到县令这样的位置慢慢往上升迁,就是为了改变那些大家族独大的局面。但是,这个事情得慢慢来。而且,那些人坐大以后,也会慢慢变成新的大家族。但是,至少对一手提拔自己的皇帝是不会轻易对抗的。
他跟我讲,虽然皇朝大印是掌在天子手里,可是百尺高楼,是层层叠叠的官僚贵族在支撑,而最下层的是老百姓。要当好皇帝,不能失了民心,同样也不能失了官心。
“我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来伤害你跟十七的。”他握着我的手保证。
“嗯。”我相信你,坤泰殿一直有全天候的暗卫在保护。但是,还是曾经给人可趁之机,差点害了我的十七。所以,我也要想办法自保,以防万一。
“母后,三弟咬我的手指。”旻儿本来在跟十七玩儿,这会儿跟我告状。
我失笑,他还没长牙呢,怎么咬你。然后心里一动,难道是要长牙了。赶紧叫小宫女去把秦嬷嬷叫进来。我自己也跑过去哄着十七张开嘴给我看。又拿手摸了摸,牙床有点硬硬的。
“没错,三皇子是因为牙根痒痒,他是在磨牙呢。这会儿是看到什么就要拿来磨的,娘娘要给他准备些东西。”
小厨房用胡萝卜、黄瓜还有苹果这些刻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些还雕成小动物的样子,放在十七面前的小碟子里供他磨牙。他很新奇的一手握着一个,然后轮替往嘴里送。
老章也过来看过,提醒我最好准备点冰块在他哭闹时给他冰敷,说是长牙的时候牙龈很容易肿胀。到了晚间十七果然哼哼唧唧起来,我赶紧让人把准备好的小块冰拿来给他冰敷。这样子可以缓解一些,但是又怕他凉着了,一会儿就改用凉水擦拭。
十七躺在我腿上,因为牙龈肿着,右边脸显得有点大,脸上还挂着泪珠。用凉水擦拭可以缓解他的疼痛,宫女不停的换干净纱巾和凉水,让我好给他擦拭。
十七渐渐安静下来,可是因为疼痛更加黏人了,一定要跟着我睡。
六哥撩开帐子的时候,他才刚睡着一会儿。
“听说长牙了?”
“是要长牙了,所以牙龈肿胀,你看他的脸,一边大一边小的。”我心疼的说。
“真是可怜,这一边跟小包子似的。”六哥伸手在他小脸上虚点。
“有你这么当爹的么?还不快去洗洗睡。”
“嗯,洗洗睡,搂着老婆儿子睡大觉。”
整个长牙期,十七都是小包子脸,他自个还对着铜镜拿手戳脸,戳痛了又放下手可怜巴巴的看我要我过去哄他。
我好气又好笑,怕疼你还戳。又怕苦,老章给开的药还是得灌才行,他也不知道喝苦苦的药跟脸不用再肿成小包子有关系。不过,就算知道,肯定还是不会合作。
等到长出了两颗,他的周岁也就满了。抓完了周,老爷又跟我碎碎念:“这都周岁了,怎么还是三皇子?”
我剥个粽子递到他面前,“老爷,你爱吃的莲蓉馅的。”
他瞪我一眼,还是接过去。
“这不是才周岁么,不急。”
“储君的名位定下,对你自身就更多一层保护。皇上不想有厉害的外戚出现,会不住打压林家。我们身为后族,谨言慎行是分内的事。但是,娘娘孤身在宫里,需要更多的保护。”
我知道他是好意,“老爷,暂时不要给十七太多,是我跟皇上达成的共识。”
“十七?你还叫十七。都周岁了,叫大名吧。省得三皇子还以为自己就叫十七呢。”
“子晟”我朝着十七叫,他混没反应,还扭头去看身后。
厄,真的呢。小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叫‘十一’,但是那谐音啊,所以老太太叫‘莳宜’,我也知道是在叫我。
“十七”
这回他知道是在叫他了,欢快的丢了玩具跑过来,倚入我怀里,“母后!”
这孩子是半个月前开始唤人的,头一声叫的是‘爹’,气死我了。
六哥当时乐得哈哈大笑的抱过去,“再叫一声!”
他没声了,伸手摸六哥的脸,然后六哥又哄了半日,他才又开金口叫了一声,不过是冲着我叫的。
六哥拧眉,“你怎么教的啊?”
“我没教过他这么叫啊,母后我倒是教过很多遍,可是他一开口居然是叫‘爹’。”
“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整天在他面前念叨我,说‘你爹什么什么的’,听得多了,他把这个记住了。不过,这声可不能乱叫。”
那是那是,我跟十七讲:“这个是父皇、父皇,以后不要叫爹了。”更不能冲其他的人叫。
十七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着六哥,“父…父皇”
“对了,来,亲一个!”
这个十七能听懂,当即凑过去,在六哥脸上撮了一口。
“这是母后,叫母——后!”他教着十七。
十七甜甜叫一声‘母后’,然后小身子向我倾来,我接着他,死小子又撮我一口。这样开了口就慢慢又学了其他的话。
他看着老爷,想了一下,然后叫‘外公’。
老爷含笑应了,“多聪明的孩子!”
“十七,你就是子晟,下次母后就叫子晟了。”
他迷惑的望着我。
我摸摸他的头,“以后叫的次数多了,你就习惯了。”
我和老爷接着说话,十七,不对,是子晟就靠在我腿边拉扯我腰上的坠饰玩。第一回私底下我给他办抓周的时候就抓了个小饰物给我,把他老子给气得。我就是怕他到时候临时什么都不知道胡搞所以才偷着给他试抓一回的。
我当时微笑着接过,问:“你自己想要什么?”
他扭头看过去,然后伸手画圈圈。
“全部啊?枉母后还感动了一下,结果是这个给母后,其他的你全占了。”
“嘿嘿嘿”他露出小牙笑得欢快。
六哥小声说:“是得先预演一下,不然到时候就抓个小饰物,还不知让那些人说多久。”他说着还拿了个小印出来给儿子,让他拿着玩。我好奇的看了一眼,才知道是华禹皇帝的私印,上头刻着‘乾元主人’。十七每天只要把这个小印从一堆东西里找出来,就能得到奖励,这样练习了三天。
到了正日子,我一件一件把琳琅满目的东西摆上去,这可比我私下弄的规模大多了。
玉扇坠二枚,金钥一件,银盒一园,犀棒一双、弧一张、矢一枝、文房一具、晬盘一具,珍玩如意、文具花囊,紫檀嵌玉小如意一柄、玉匙一件,白玉扇式盒一件、红白玛瑙寿量笔架一件,玛瑙连环二件,白玉碧玉连环二件…。
孩子抓周,摆放这些小物件是嫡母的事,之前我也做过。不过这回轮到自己儿子,又不一样。这小子的抓周全天下都在关注,我小时候可没人给我办过抓周。
十七现在对那个小印已经很熟悉了。只是见多了这么多东西,他一时拿眼东找西找的,拿了几样又放下,我看六哥挺紧张的,十七把平日少见的都拿起来看看又放下,最后才把私印扒拉了出来。
那些旁观的贵妇都没口的凑趣说好话,外室那些大老爷们围着六哥去了,听着无外也是那些套话。
当下我对老爷说:“您没看见他抓的什么吗?那可是皇帝私章。”
老爷想了想点头,“这么看来,皇帝确是属意三皇子的。不过还是实至名归来得更好。”
“嗯,这个我省得。”
老爷压低声音在我说了几个内廷职位和名字,“这几个人关键的时候,娘娘可以放心使唤。”
“好,我记下了。”这个,我倒是真需要。坤泰殿的人太招人眼了。有的时候,有的事情是需要有旁的人替我做。
子晟张着嘴,翠侬把葡萄剥了皮喂给他,他小口抿着,然后吐出小核。一些汁水从嘴角溜到嘴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