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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巴掌响亮清脆,在安静地草堂里恐怖地回荡。暝幽一下子停住动作,支起身子愣愣望着身下惶恐不安的泫月拢紧衣裳慢慢蜷缩到墙角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感受到手心传来阵阵酥麻感,泫月才意识到自己打了暝幽,他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绿眸里满是诧异和难过。泫月把脸埋进胳膊不再看他:“我……无心的……从小一直都是这样,害怕别人碰……不知怎么的……”
暝幽长叹一口气,伸手出去,停在半空,但还是鼓起勇气抱住泫月,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脊背如同安慰一个惊恐的孩子:“是我太心急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碰你了。”他帮泫月盖好被子等他睡着,自己才翻过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想哭的冲动还是偷偷涌上眼眶。倒抽一口凉气,掀开被子下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就踩着夜色出门,一个人默默走进凉风里。
那晚泫月做了一宿的噩梦。他看见姐姐穿着鲜红如血的嫁衣朝他走来,脑袋垂下被软趴趴的脖子吊在胸前左摇右晃。接着又梦见走进被狮王压在身下痛苦挣扎,狮王的头颅突然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喷出的血沾了自己一身,他灰白的胡子上也带着血迹和泥土污渍,头上一对黑洞洞的狮眼直直盯着他。
泫月是被吓醒的,在床上尖叫着直起身来出了一身冷汗。窗外天还没亮,无法分清时辰,泫月伸手想摇醒身边的暝幽,一阵慌乱的摸索中发现整个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开始惶恐地唤着暝幽的名字,天知道他有多害怕一个人面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想点灯,又不敢下床,只得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
冬夜的寒风通过木窗透进草堂,“呜呜”的呼啸仿佛女子阴沉的抽泣。
天亮不久,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暝幽顶着一身积雪回来,还没来得及把身上拍干净,一个枕头就直直冲他的脸砸来。只见泫月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在外面,红着眼愤愤瞪着他,“去哪了?”
暝幽委屈地揉揉被砸疼的脑门,顺手拾起地上的枕头走到床边,“赶村外的早市,要不是天岭村一直被外界隔绝,我也用不着趁着夜色偷跑出去。”
泫月接着问:“去赶早市做什么?”
“昨晚下雪,想到给你置办些东西,以后去书院可能用得着。”说着把包裹打开摊在泫月面前一一拣给他看:“这是几件冬衣,你爱素净,我特意挑了素色的料子;这是兔绒的围脖,下雪天戴着就不冷了;还有这个暖壶,放在被子里……”见泫月别过脸不理会,又慌忙问:“是不是不称意?哪样不好你不要便是。”
“都挺好的,”泫月披上衣服下床做饭,头也不回淡淡说道:“以后用不着对我这般好,没什么可以还你。”
好心买东西给他却得不到好脸色,又被冷言冷语莫名其妙地奚落一番,暝幽自然气不打一处来,追到门口冲着泫月的背影吼道:“我图你什么了?但凡你要的我哪样不给?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泫月的身影平静地走进厨房,看上去丝毫没有动摇,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平整的雪地上默默印出深浅不一的脚印。后来做饭时打碎了一个盘子,大滴大滴的血珠涌出手指重重摔在地上,溅开触目惊心的花朵。就那么冷冷地注视鲜血沾满手指,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夹杂着清晨的寒风层层包围住他,像一个冰冷的牢笼,逃不开,打不破,他一个人蜷缩在笼子的角落,或许根本不该奢侈地期望有人来解救他。
或许从来自己都只是一个人。也只能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