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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幸好他来了。她将脑袋埋得更深,试图让自己被徐方身上特有的龙涎香紧紧包围。
徐方的眼里露出疼惜,手指穿过她的青丝,下巴蹭着她的额头,任由她在怀里哭得溃不成军。
隔屋的血腥狼狈迅速被收拾好,在隔间等待的徐菱甚至来不及看徐府最后一眼,就已经被打昏丢到马车,送往徐府在西北的宅子。
她这一生,只怕是再也踏不进京都一步。
徐方用自己的披风裹着徐芷,将她抱回寝屋。徐芷受了惊吓,又哭了好一会,惺忪间睡意袭来,肿着一双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前还紧抓着徐方的衣袖。
徐方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扳开她的手,为她摁好被角,吩咐人好生照看,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转身离去。
径直进了书房,屏风后闪出一个人影,细细柔柔的声音荡在空气里:“侯爷,救下二小姐了吗?”
徐方皱了皱眉,对于这声音透露出来的关怀之意似乎并不十分买账,只是再不买账,他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有眼前人的通风报信,说不定阿芷早就遇难。
“你哥哥被我杀了。”他盯着屏风后的人,冰冷的声音仿佛雪花一般落下来,没有任何愧疚地陈述着。
“吱嘎”声传来,轮椅从屏风后驶出来,木制的轮子压在玉砌成的地砖上,发成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轮椅上的人抬起头,渐渐露出姜昭阳那张五官柔和的鹅蛋脸,她轻轻笑起来,弯着的眼睛就像一轮弯月,皎洁而闪亮。
“不要紧,哥哥他该死。”她轻微地咧开嘴,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语气轻快而娇俏:“哥哥想害二小姐,这是不对的。”
她的神情诚挚而认真,“就算侯爷赶不及,只要需要,我也会亲手杀掉哥哥的。”
她没有说谎也没有在开玩笑,她接近讨好地滑着轮子靠近徐方,在看到徐方几不可见挑起眉头时,硬生生地停下。
徐方看着她,眼神锋利而寒冷,仿佛想将她看透,“那个侍女呢?”
姜昭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和徐芷长得一模一样的侍女,她滑着轮子到屏风后面,拿出一个包袱,笨拙地解开绳结。
“我知道侯爷不放心,所以早就为侯爷断了后顾之忧。”她讨好般地笑着,将包袱里的盒子放置腿上,明眸皓齿笑道:“在这呢。”
徐方顺着她笑意满满的目光看去,正方形的盒子里装着一个人头,那张与徐芷相同的脸被刀划了十几刀,眼睛保持着死前的惊恐,直直地瞪着前方。
“我亲自动手的哦。”她拿起盒子,两手伸直,“侯爷要检查吗?”
徐方忍住胃里涌上来的恶心感别开视线,转过身去,低沉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姜昭阳掩下眸子里的黯淡,弯腰将盒子放下,咕噜咕噜滑着轮子往前,这一次,她选择忽视徐方面上表现出来的厌恶以及冰冷,她一点点靠近,因为与徐方间距离的拉近而兴奋不已。离徐方鞋子只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她收回放在轮子上的手,仰着脖子望他。
她从未如此贴近过他。她靠他最近的一次,是十岁那年她自暴自弃跌到在草丛中,他路过花园看到了她,她第一次看见长得这般好看的人,以至于她甚至忘了去牵他伸过来的手。
他最终将横在路旁的轮椅摆放好,轻轻地推到她面前。
姜昭阳抿嘴笑起来,看着徐方的眼神里充满眷恋。多年来,一直都是她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他就像从天而降的神,将她从黑暗而贫乏的日子里解救出来。
她爱他啊。可是她是个残疾,她只能用这么卑微而另类的方式一边掩藏自己的爱意,一边拉近和他的距离。
她忽然着魔一样拉住徐方的手,将脸贴着他的袍子,露出婴儿一样安详而满足的神情。
“因为我爱慕你。就像死神渴望尸体那样爱着你。”
既然姐姐和哥哥都是废物,那就由她亲自来好了,这份深藏的爱意,也是时候让它得到回应了。
女子大胆而炽热的示爱并未在徐方心里引起任何波澜,他下意识地看向乖巧柔顺贴在自己腿上的姜昭阳,原来是这样,又是一个愚蠢的爱慕者。
他正要推开她,听到她轻飘飘的一句:“侯爷要的药方,我现在就可以交出来。”
动作戛然而止,他不敢相信地呢喃道:“你说什么?”
姜昭阳抬起头,笑容恬静而美好:“我不会像哥哥和姐姐那样,用药方威胁侯爷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侯爷想要药方,昭阳就给侯爷药方。”
她笑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急于取悦一般捧着药方双手举过头顶,眼睛闪着光亮。
徐方只犹豫了一秒,随即夺过那张自己做梦都想得到的药方,生怕它消失眼前,迅速地记下药方上的字,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药方是真的,上面的药材全是针对阿芷的症状开出的。他将视线从纸张上转移,瞥见姜昭阳一脸雀跃的望着自己。
为了这张药方,他不惜娶姜昭思过门,不惜对姜家有求必应,而现在,他终于得到了它,阿芷有救了!
这令人狂喜的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多年的执政者地位已经将小心谨慎埋到他的骨子里,他很快掩藏好自己的情绪,目光探在姜昭阳身上,声音冷静而沉着:“交换条件?”
姜昭阳张着大眼睛,神情稚嫩地摇摇头,“什么都不要啊。”
“真不要?”
姜昭阳沉思想了想,像是绞尽脑汁才想出答案一样,“那就请侯爷将我安置在别院,找几个人照顾我。姜家已经败落,我回去也没用。”她收紧抓着徐方的手,将脸贴得更近,仿佛呐呐自语:“请侯爷不要推开我。一次就好,让昭阳感受侯爷的温暖。”
徐方的眼神闪了闪,停在半空的手并未推开姜昭阳,而是缓缓落在她的头发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记住,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姜昭阳满足地点点头,露出像小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嗯。昭阳记住了。”
她贴着他的手心,垂下眼,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眸里一闪而过的诡异笑意。她当然不需要什么,有需要的那个是侯爷,是她的爱人,等他察觉到,他就会来和她诉说他的需求。
她等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