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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个冷战,抽搐着脸把日志还给她,“你自己个儿看吧,若不是中书省几个老爷子被叫进宫去了,我才不愿来呢!”
她笑笑,忽然发觉起他话里的不对劲来,“你方才说,哪个闰月,哪个中气,多出来是什么?”
慕璟诧异道:“就他那日志里写的,靠前的几页,那年有个闰月,他记了具体的中气,我给你找找啊!”
她趁他翻的功夫,在厢房里四处找黄历。慕璟招呼她来看:“这写着呢,应和二十二年闰九月,所以十三个中气,怎么了?”
“不对,闰月当月是没有中气的!”她把那本黄历打开,找到应和二十二年,指给他看,“闰九月没有错,可是哪里来的中气?”
慕璟探了脑袋过来,“他每个月都记了啊,会不会是他一时记错了,随手写的?”
“不不不,”她把那本日志又来回的翻看,“你都说了他是个精细的人,日日进宫守在汉王身边,什么气候还能不晓得?”
她恍然大悟,脱口道:“全对上了!”
慕璟莫名其妙,越发不明白她的想法,“什么就对上了?”
她只顾上高兴,欢天喜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高家这桩案子都对上了,若是结了案给你记大功一件,到时候你阿爷再不会揍你了!”
“啊?”
他愣了愣,她兴高采烈一溜烟地出了门,看样子是往二堂去了。
堂审的过程按部就班,招了几个流民的证人上堂,事发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高显利用救济流民的机会,做一些买卖人口,杀人炼药的肮脏勾当!何钱氏母子三人,无意间得知真相,被残忍灭口,又意图谋害当朝要员!
那些人看他再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恨不得食肉剔骨才能解心头之恨。
高显认罪很爽快,不推脱不怪罪。承认高家绵延百年,根系庞大,闲人众多。既要立显赫名声,又要有足够的钱财支撑,他捉襟见肘,才想到这样旁门左道的办法,这些罪孽全是他一人之过,与旁人绝无干系,愿意签字画押!
审讯出乎意料的顺利,魏绰命人将口供给他,长孙姒趁他在口供上画押的时候,突然问道:“高郎君,你按了手印,高家的名声就毁于一旦,难道你就没有犹豫过吗?”
“高显罪孽深重,甘愿领罪!”
她笑笑,望了陪坐的高复岑一眼,毫无那日的嚣张,“令尊已近花甲,高郎君又无子嗣傍身,心里不曾愧疚?”
在场的人无不皱眉,她难不成紧要关头心存怜悯,放过这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高显跪地磕头道:“某罪有应得,杀人偿命,无从埋怨!”
她点头,赞叹道:“单就这一点来说,高郎君也算得上心地坦荡。那么,高郎君自己就没有愧对过谁吗?”她话锋一转,对上他的眼睛,“比如,那个孤苦无依的何钱氏?”
高显眼睛一缩,避开她的逼问,低下头认罪,“何钱氏一家……无妄之灾,某确实心存愧疚!”
她接话道:“这个自然,全是因为你的歪心思,否则,母子三人也算安稳妥当。可惜啊,千里迢迢,欣喜若狂,到的却是狼窝!”
高显仍然垂首不说话,众人嘀咕,好端端地怎么就说起那母子三人来。
就听她接着道:“情深意重,可惜身不由己,只得暗渡陈仓。无奈一日东窗事发,主子怪罪,万般不舍,可也不过一介蝼蚁,自身难保,何况他人?只得听之任之,心底愧疚难抵万一,于是同归于尽,破釜沉舟!”
她俯下身子看着高显,问道:“你说,这出千里寻亲,客死他乡,郎情妾意,比翼鸳鸯的戏码,精彩不精彩?”
“某听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长孙姒笑眯眯地直起身子,踱到高复岑跟前,“高公呢,也听不明白?”
高复岑甩袖怒道:“公主之言高深莫测,老臣听得不分明。”
“没关系,”她溜溜达达又到了高显身边,“心底里明白我说的就成。这件事我们从头说起,比如,应和十八年,高郎君入神策军这件事情,这总该记得吧?”
高显皱了眉头,低声道:“事情遥远,公主若是问,某可能记得不甚分明了!”
她意味深长地道:“你是记不分明了,还是你对高显做过的事情不分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