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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堆杂乱的礁石后被他们找到的时候,我没想到卓扬也会在这一群人之中。显然,对于我会贸然离开,他们并不是全然无准备。我想,其实这样也挺不错,就像一桌赌局,如果双方都已知对方的最后一张牌,那么打起来应该会节省一些力气,但可惜的是,设想总归是设想,就像梦想被称之为梦想,往往都是因为很多时候它无法实现一样。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现在是后半夜的3点,也就是说,从我出来到现在时间不过过去了3小时,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如同一晃过去了三十年。
对一个人来说,三十年光阴改变最大的是什么?
是容颜,我听见自己说。可是,即使如此,当我不得不面对上这张两千年来不曾更改的脸时,我还是迟疑了,或者说,是质疑,半响过去,我终于开口:“韩珏。”
他蹲下来,眼神闪烁,他用手背试了试我的额头,嗓音少有温柔的说:“葛叶,你太累了。”显然,他这又是在转移话题了,事实上,他总是有办法将我耍地团团转,却从来不会为我的转移话题而分散注意力,尽管,在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你说,我真的是剑灵吗?”我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
是啊,这件事换谁能忍住呢?我看着他,仅仅是看着,无星月升起的夜空下,他藏在碎发里的耳钉依旧闪耀,像是要以此区分自己和那个一脸不谙世事的韩珏。
“葛叶,你看清楚,我是卓扬。”他说着将我扶起来,顺便以此结束话题。说来也是,这样的两个人,除了脸以外,又有哪里相像呢?即使,这并不排除我是被对他的第一印象影响了判断。
人总是被第一印象影响以后的判断。
其实,一直以来我也不是没曾问自己,像我这样的阴阳师,到底有什么用呢?我做过的最多的事,也不过是站在那里等他们来救而已。
原来,他们要救的并不是我,而是剑灵,轩辕夏禹剑的剑灵,而这,仅仅不过是为了用以结合那把传说中的轩辕夏禹剑。
是了,轩辕夏禹剑。
整个故事从港文博馆失窃案开始,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回到原点,居然只是为了这个。一时间,我忽然很想笑,但偏偏又笑不出,我觉得心里堵。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想等他继续。然而,接下来开口的却是师叔萧正,夜的海滩边,他藏青色的中山装被海风掀开了一个角,一如现实被命运被迫翻开了一章。
他试图沉稳气息,但眼神里的不安还是流露出来,他说:“我今天去老任的旧房看望陈淑云,她说阿彩不见了。”
“什么,阿彩不见了?”我不由被岔开了思路。
“看起来对方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卓扬习惯性推了推眼镜,话音也沉了下来。
听他们的口吻,很明显对全盘就是早有布局的,这也就难怪最开始的时候,陆温茗会出现在卓扬的事务所了,不过话头到了这里,又难免让我想起最开始认识卓扬的时候。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么多的以后,在我看来,我是废柴的阴阳师,他是我瞎猫碰见死耗子绑上的衣食父母,机缘巧合下,我坐上了他的车,我依旧记得那个深夜,他驱车而来,流水般的车身划破黑夜,然后载着我一路驶向远方。
那时候的未来是长的,长到我脑中会不安分的冒出小时候的心愿,我想,有朝一日我要遇上一个人,他会像被命运安排好的那样,出现在我不经意等待的十字路口,我会和他一起去往未知,在那里,迎接我们的每一天都是新的,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时间的尽头。
现在,我终于确定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人。
只可惜,是假的。
都是假的。
“葛叶,我知道你还有许多话想问我。”短暂的停顿后,卓扬率先打破沉默,他将一双深黑的眼睛看定我,仿佛要让人再移不开视线,他说:“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你难道就不问问我都看见了什么吗?”我终于忍不住说。
“不重要。”他伸手按上我的额心,声音仍旧笃定,“因为即使你已经知道一切,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除了做好你自己,就是……相信我。”
“你凭什么就这么确定我会相信你呢?”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葛叶。”他顿住,几乎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但很快,他又继续:“如果你一定要认为自己是剑灵,那么好,我实话告诉你,轩辕夏禹剑最后一任的主人,是我。”
我:“……”
“呃,情节急转之下,居然从师生转成主仆了?”一旁的洛小满忽然大煞风景地嗤了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叶子姐,其实你这位还是相当不错的,开始要不是他……”
“所以,你还是韩珏,是两千年前的那个人,对不对?”并无心理会洛小满的话,我盯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可惜他还是不说话,我心一横,索性加码:“我知道,这个时候你心里肯定又想说我无理取闹了,可我就是想知道,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到底是不是因为我长的像云珂?”
“葛叶。”像是早预料到我会追问他,他叹了口气,一副的不紧不慢的架势简直要教人掐死他,“首先,你怎么知道我又要说你无理取闹了?其次,既然连你都已经认定自己是剑灵,那么作为主人的我找到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至于你最后的问题,”他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你真确定要听我的回答?”
我点头。
“是。”他看着我的目光不变,“只是我原本以为该有些变化,谁料到最后还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