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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秦钟被他唬住,原先在室内三两成群的学子也多将目光集中过来,贾菌贾兰二个停了笑闹,也一同望过去,唯有贾环,八风不动仍夹着菜,浑似半点不曾听见的。
贾宝玉顿时略有讪讪,秦钟却已然受惊,他素来是女孩儿一般的品行为人,此时不免眼眶通红,一径扭了头去避开,低低道:“宝叔想来是厌了我罢,既如此,我便也不在此处污你的眼扫你的兴,只和令其他亲近的吃了饭去。”
贾宝玉急得不知该说甚好,忙握住他的手:“好鲸卿,你这可是也要逼得我同哭不是?我原也没有恼你的意思,只是你不愿理我,不爱吃饭,我心里急得很,一时才失了态的!”
秦钟叫他拉住了,只觉手心相贴处温软黏湿,一股子浓郁甜馥的迷迭香熏得他面上露粉,一时怀揣着些自觉龌龊风流之情意又与宝玉腻歪到了一处。
贾菌撇了撇嘴,嘲道:“就他两个好,旁若无人的,倒把这学堂当成了什么花柳之地,来谈情说爱了吗?倒要叫先生看看,也赏他们一顿排头,没白的使人脏了眼睛!”
贾兰拉他一把,轻声道:“我那宝二叔惯是受宠的,你不小声着点儿,固然他是大度人,心里又不存别的。难保没有别个立意巴结的,若是到老祖宗跟前儿嚼几句舌根,可还不是你遭罪?”
贾环见贾菌面有不忿,只给他夹了一筷子笋丝,因笑道:“你也不必看不惯,既有人愿拿肉麻当饭吃,又不惧此处孔圣高悬,日月朗朗。我等虽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却也绝没有那个闲功夫蒙目遮耳,便只好听一两句,只当锻炼心境了不是?”
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孩儿听得颇有些乐不可支,只道爽极,更有那贾菌耐不住性子,急急道:“好环叔,我观你着实是个人物,缘何从不听人提起?拿一个破烂朽木来充门面儿,这荣国府管事的几个,可是昏了头的?”
贾环睨他一眼,却不答话,只摆上几个空酒杯,往里头倒了些茶水,举着根竹筷子轻轻敲击起来。
开始并不甚连贯,不过片刻,却又俨然成曲,凛然清洁、雪竹琳琅,竟是那阳春白雪之曲。
贾菌贾兰俱是精通经史之人,略略怔忡,便不免相视骇然,贾环曲艺尚在其次,此中所含深意却使人可知他性格一二。
原倒以为那贾宝玉是顶顶高洁骄傲的,可面前这个低敛眉目,素手微抬间风姿宜人的少年恐才是那真真儿性子孤傲之人,世间种种,原皆不在他眼中!区区身份、寥寥轻视,他何曾放在心上过?
此等傲气难驯,若放在别个儿身上指不定要叫人好一顿嫌弃谩骂,只当他自视甚高沽名钓誉之辈,可眼瞧着贾环墨画一般细致精巧的眉目,和风拂柳一般的举止,却竟生不出半点厌恶、半分鄙弃!
贾菌暗暗颔首,贾兰个眼皮子浅的,早已被自家三叔一番装模作样,迷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那处秦钟虽与宝玉亲亲热热地叙着话儿,眼角余光却始终瞟着贾环,待阳春白雪之曲启奏,便只觉少年形容风采远胜他所见任何一人,只心中犯苦,缘何宝叔竟与他关系不好?如此神仙人物,若我有幸交谈相处,一抒胸臆,想来是再好不过!又闻听他身世悲苦,我也不过是清贫人家,必然有说不完的话,只可惜、只可惜......唉......
待到晚间放学,贾环与贾菌贾兰二个一路说笑正到门口,一架翠幄青绸子马车竟停在面前,车架上闲扯着马鞭的壮汉一见夹在人群中的少年立时眼前一亮,上前笑道:“环哥儿,可算是等到了你,主子想你想得紧,说是今儿不把您带回去非要扒了老彭一层皮子,但请可怜可怜罢,也好使我有个交代!”
贾环挑了挑眉:“你十次来找我倒有八次说这个话,可见是皮厚不怕撕的。我这儿还有两个朋友呢,我答应了要一并去饕楼尝鲜儿的,你却要横插一杠子,可是略不妥些?”
彭索骥暗自翻个白眼,心说那饕楼是哪儿,还不是您小祖宗的地盘子,哪些好的不是先吃先品的,混说甚尝鲜呢?面上却不露分毫,仍嘻嘻笑道:“这也不算个事儿,我这张脸面在京城里大小也算熟悉。改天、改天老彭做东,也请二位小友搓一顿,想来与哥儿好的,俱也都是人中龙凤,只别看不起我个粗人便是!”
贾菌贾兰见此人虽面有痞色,说话没个正形儿,一双眼睛却锋利至极,远比那同样在朝为官的贾政贾赦等厉害多了,也知恐不是普通人。两个小孩儿虽年岁不大,心眼子却决计不少,都是一心要搏功名出头的,只一错眼功夫便明白了贾环的心思。
贾环这是正正经经的阳谋,贾兰且不说,贾菌此人在曹公的前八十回里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若非高鹗续写,想来也多有个不错的结局。为了赫连扣,贾环必是要考科举入朝野的,与其找那些不相熟的,倒还不如早早地笼络了这两个,说到底也是一根而生,本也比别人亲近些。
也是彭索骥来得巧,倒正正撞在此处。他心里可是美不滋儿得很了,能让贾环欠个人情,那是天大的喜事,以前那是没机会,如今不好好把握着可怎么能够呢?
贾菌贾兰也没有不明白的,却也实实在在佩服贾环的人品,更从彭索骥口气中推测出许多隐晦,心说与其指望荣宁二府那些四五不着的,倒不如投了他去,当下便双双一揖到底:“那便多谢彭先生了。”
彭索骥眯着眼笑,扶起他两个:“果然是哥儿看上的好气度,喏,我这儿有几个小金馃子,不值甚钱,便图个‘状元及第’的好彩头,你俩拿去玩儿吧!”
贾菌贾兰虽系荣国府嫡系近派,却只有孤母,生活说不上拮据却也不见得阔绰,当下喜笑颜开地谢了,又与贾环说了会子话便结伴离开了。
彭索骥扶贾环上了车辕,少年还未说话,便有一双手从青色软缎里伸出,一把箍了他的腰将人拖进去,低喝道:“走。”
“得嘞,爷您二个坐好哎!”彭索骥打了个呼哨,鞭子在空中一声爆响,马车便缓缓向前行去。
马车内,贾环几乎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得喘不过气来,使力拉了拉赫连扣的头发,推开了他脸孔,红着面皮喘道:“你发、发什么疯,这可是在外面呢?叫人看见像什么样?”
赫连扣趴在他身上,拿手指一味描画少年清丽轮廓,指间缠了些许乌木发丝,淡淡道:“你不说说,几日不曾见了?环儿倒是好耐性,可怜了朕,独守空闺好不寂寞!”
言语间,双股还恶意抬了抬,贾环下意识夹住腿间不住耸动的孽根,闻听他一声低喘,当下羞得颈子都染了红,飞快别过脸去,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赫连扣微微翘起嘴角,拧着少年尖细的下巴狠狠咬上那双红软湿糯,复又缠绵缱绻,一味与他交换着津涎,逗的未经人事的贾环嘴角银丝流淌,瞳子里水汽一片,也不禁伸手揽了帝王精壮窄实的腰身。
“真好看,环儿、环儿......”
贾环抬眸,正对上帝王褐金琥珀双眸潋滟温柔,心中也似漾了一汪子春水,只双腿夹紧了轻轻蹭动,低低道:“再等一会儿,赫连,待过了年,我便可借口备考科举出得府来,到时候,你......”
赫连扣见他面色红得厉害,哪有不知晓其未竟之语的道理,轻笑一声,满心喜欢地拥住了怀中比什么都珍贵的少年,低喘着狠狠动作起来。
赫连扣以刑十五的名义买下了北静郡王府隔壁的一间宅邸,离贾府也不多远,并不曾挂牌子,旁的便只当做是水溶家的私产,不敢多扰,因此甚是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