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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软塌上爬起来,连连道:“要回的,要回的。”趿上鞋子,偷偷觑一眼陛下的面色,“只是季云卿昏倒了,我瞧这行宫里头没人照顾,才多留了一日。”干笑起来,“他好歹是因我变成这样的,我又没法子给哥哥传信……呵,呵呵呵,哥哥不会怪我罢?”
他没答我,移开眸去,“灌魔仪式可还顺利?”
我心里咯噔一声,愈发发苦。面上撑着强颜欢笑:“顺利,睡一觉便过去了,也不疼。”
“你就睡在季云卿房外?”
我满头冒汗:“只是中午眯一会。”
“昨夜呢?睡哪了?”若非陛下语调自始自终没有多少起伏,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还真有那么长辈几分兴师问罪的感觉。
“昨夜给季云卿泡药浴养伤,我守着他,没睡。”我半点隐瞒的心思都不敢起,麻溜的回答。
“药浴?”
“呃,他穿着衣的。”
陛下一面问,一面朝季云卿房里走,我起初随在他身后,见陛下要推门了,小跑两步上前替他将门推开。谄笑:“哥哥请进。”
所有的门窗都是关上的,屋内光线颇为黯淡。绕过屏风,依稀可以瞧见季云卿躺在榻上,墨似的长发睡得凌乱。
陛下走到床边,并未开口唤人,而是伸手拉了拉他床边的一根垂绳。
我心里头惊诧,不知这是如何,却忽而觉得背后发凉。抱着手臂抖了抖鸡皮疙瘩,不经意往门口一望,险些叫唤出声。
这……这是何时从哪冒出来两个女子的?!
那两名女子着淡蓝色衣裙,姿容清丽,只是面色有些灰暗,无声无息的朝我一点头,飘了进来……
我下意识朝陛下那退了两步,给她们腾地方。
陛下见我反应,也知道了:“有人来了?”
陛下有此一问,表明他是瞧不见那施施然飘进了两人的,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我点点头:“是鬼仆嘛?”
陛下嗯了声:“大天师行宫,至少配备二十六位鬼仆。”
我纳罕道:“可昨夜我并没有瞧见一位。”
“大天师行宫之中阵法无数,只要他想,你自然看不到。”一顿,垂眸若有所思,淡淡凝着我。
我将这话仔细想了想,有些脸红,磕磕巴巴:“原来如此。”我竟给他摆了一道、劳心劳力使唤了一夜!
“放心了?”陛下低声问。
我见那两位鬼仆比我还尽心尽力,垂首分别立于季云卿床头床尾。想到之前了解过的,鬼仆乃与天师签订契约,绝不会背叛的存在,慢半拍嗯了声。
“那就跟我回家。”陛下行止干脆,敛袖往外走。走至门口一顿,回眸乜我一眼,“你阿爹亦在找你,还以为你又跟人跑了,备了根两指宽的竹条,等我找你回去呢。”
呜呼哀哉!我的人生为何有这般多的劫数!
一把扑过去,牵住陛下的衣袖:“哥哥救我!”
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将衣袖从我手里头抽开,留给我一声呵的冷笑:“遇着麻烦就想起我了,早做什么去了?”
“……”我连求饶都没脸。
女子夜不归宿又点滴消息都无,我八成要被打死。
哀哀凄凄回了王府,陛下将我送到之后,连门都未入便又转而离开,像是公务繁忙。
我一步一个脚印,打算自觉前去找阿爹负荆请罪,殊不知自外院花园一转身,便瞧见阿爹举着鸟笼子,优哉游哉地踱步而来。见着我,面上仍是喜气洋洋的:“闺女儿,你哥说你跟定远侯那嫡女成雪走得颇近?”
我默然挺直了欲跪的膝盖,脑中转了个弯:“嗯?”
他啧啧两下逗鸟:“你这两日不是都去定远侯府住下了吗?我听说定远侯庶子成易,虽然是庶出,可才学品貌都还不错。你虽然是个麻雀儿,有你哥一句话,嫁个庶出做正室总没问题罢?”像是自己觉着这主意好,伸手拨了拨鸟笼,“妙得很,妙得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陪着笑了两声就要离开,却又给他唤住。
“谷雨,看来还是你眼光好啊。”阿爹瞧也没瞧我一眼,满脸的笑具是对着笼中鸟,“宁笙自小性子偏冷,像是从没将我这个爹看在眼里。我拿了他家的银子,答应养着他,见他是这样的性子,便从未打算往后能从他这走人情,获得一二好处。只有你热脸贴上去,一贴就是十多年。宁笙如今待你好,我瞧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如何突然转了性。但既然是高枝,咱攀上了就没有撒手的理儿,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