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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不移
【我其实希望你活的糊涂点,别那么聪明,少点理智,会撒娇、能耍赖、有很坏的脾气,那样我才有机会接收你的所有,再把你宠到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
颜珏把包背好,抱肩看着在她面前气喘吁吁的季雨,“难得找我啊,有事?”
“嗯……”季雨点头,她是真跑急了,喘了半天就说出一个字。
“呵呵,”颜珏脸上笑容灿烂,“有事也别说,咱俩间不是无话不说的关系,是无话可说。”
说完,颜珏直接给季雨一个潇洒背影,转身走掉。她今天情绪不高,就算高,她也没多余的贤良淑德在季雨面前扮圣母。
“东川和人打架进了警察局了,因为你!”季雨的口气满是愤恨、埋怨、不甘,还有无奈,“颜珏,求你……”
颜珏一直不喜欢季雨那种明明不愿意、不喜欢,却总装作委曲求全来成全大局的做事态度。可一个半小时后,当颜珏从蓉北市临潼区公安局大门里走出来时,她觉得自己也做了次季雨那样的自虐狂、虚伪鬼。
“霍东川,是你语文没学好读不懂中文,还是几年前那个短信我没写清楚?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没瓜葛了!下次打架斗殴进局子这种事麻烦请你的正牌女友帮你解决。”十五级台阶下到一半,生平第一次进警察局的颜珏肩膀都在抖,“我都不明白你和季雨是怎么想的?一个因为别人在酒吧里占了个什么见鬼的位子就和人打架,然后进局子;另一个更奇了,男朋友进局子她没说想办法把人保出去,倒去找个不相干的人。”
奇葩原来真不是随机偶然事件,真是一对一对排列出现的,颜珏彻底服了。
蓉北没有秋老虎的说法,一夏近没,气温降得自然而然、直截了当。颜珏噼里啪啦说话时身上还是热的,可说完那些话,沉默的冷场外加嗖嗖的小风让她胳膊当时出现一层细细的疙瘩。
她手心在胳膊上挫了两下,“没事我走了,你还有你那个女朋友再打扰我的生活,小心……”
颜珏的威胁在被拥进一个怀抱里后中途夭折,霍东川被揍肿的脸埋在颜珏颈窝里,“季雨从来不是我的女朋友,颜珏,我的女朋友自始至终就你一个。我打架耍赖不仅因为他们坐了以前只属于我们的座位,我想见你,如果我不这么糟践自己你是不是就一直见我?”
其实颜珏知道,无论是她去云南前还是从云南回来后,霍东川找过她不止一次,文景告诉过她。开始她躲着是怕心乱;之后和厉铮在一起了,她觉得见面就更没意思了。
“说完了?松手,我回家。”颜珏挣了几下,她以为霍东川还会死缠下去,可让人意外但是,霍东川很轻易就放了手。
“回家?回他家?”松手后的霍东川下来一个台阶,并肩站在颜珏身旁,声线平静的像在陈述一个绝对的事实,“外公找过我,你和他不合适。”
“不合适个屁!”黑色夜幕下,颜珏的粗口显得格外响亮。手里的包被颜珏甩在肩上,她再不理会还在身后喃喃的霍东川,扬长而去。
拎着从夜市买回来的面和烤串,颜珏在晚上九点时候才晃晃悠悠走到了厉铮家楼下。
三十四层的建筑在黑的夜中显得高大入云,二十八层成了没入云端的那个尾巴——漆黑、却像是延伸出来的无限希望。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楼下抬头仰望的那刻,颜珏那颗被那封邮件和霍东川搞乱的心突然静了,她什么时候也成了人云亦云的人了。
厉铮心里有那个她也好,没那个她也好,过去式和她有半毛钱关系,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没过去式的人才应该被怀疑身心发育是否正常。外公说颜珏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是就是,谁让撞了胜负各半,不撞什么都捞不着呢?颜珏就是这样的颜珏,她不自寻烦恼,更不储蓄烦恼。
她轻快着脚步进电梯,看红颜色数字爬格子,出电梯,开门,却在门锁打开的瞬间僵住了所有动作。房间里有人在叫,是厉粒的……尖叫。
“厉粒,怎么了!”颜珏推开门,直接扔下钥匙和包冲进厉粒的卧室。进门时客厅灯是灭着的,刘阿姨不在,厉铮明显也还没回来。可颜珏没想到刘阿姨不仅没在厉粒房间,更要命的是厉粒房间的灯同样也是没开的。
黑暗中,颜珏摸索着按开墙上的开关,这才看清早满脸泪痕还在哑着嗓子尖叫的厉粒。颜珏愣一下,接着几步奔到厉粒跟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手在她发间不住摩挲,“厉粒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家里有人了也有亮了,你看那个灯不是亮了,亮了的,厉粒,嘘,嘘,我们不叫了,不叫了,厉粒……”
同一栋楼里,一段时差之后,厉铮走进电梯,习惯性的回忆着今天做过些什么:上午两个会,一个半小时,一个两个半小时,解决了一个议案;下午做了什么?处理好三份文件,签了同恒隆间的供货合同,接着就接到那个意料外的邀请去赴了那次会面。
回忆结束,电梯也到了楼层,厉铮理理袖口走出电梯。他拿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开着。也几乎在同时,厉粒的尖叫也透过助听器的扩音效果刺激厉铮不健全的耳膜。厉铮嘴唇紧抿几步冲进厉粒房间里,看到的是他尖叫的侄女,以及被侄女挥手猛打还死活不松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颜珏。
“颜珏,交给我。”他费了很大劲儿才让颜珏松开手,把厉粒抱出房间前,厉铮看着脸都被侄女揍红几块的女人,真想现在就亲亲她再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可他没那个时间。厉铮手臂收紧,不让厉粒乱动,“等我回来,我看看你的伤。”
厉铮只留下这句话就抱紧厉粒出了房间,怀抱突然空荡下来的颜珏突然觉得浑身脱力一样,瘫软在身后的床上。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觉得身心疲惫,可看厉铮熟练的动作,他遇到过几次?四次?五次?或者是更多……
颜珏为她下午那短促的动摇和怀疑感到懊恼,这样一个男人,她再遇不到第二个了。
身上真有些疼,颜珏拿了换洗衣服去了浴室。洗好澡,她对着镜子,看胸口胳膊上那一块块或轻或重的瘀痕,拿起药自嘲: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她这个当年的“大力水手”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厉粒那个小丫头拍在了沙滩上,她力气真大。
背上被厉粒用手抓出的几道子颜珏自己够不到,她拧着脖子看了会儿镜子里那几道红印,放弃得穿好衣服,出了浴室。头发还湿漉漉的她没想到厉铮已经安抚好厉粒,坐在床沿上等她。
“过来。”淡蓝花的被单上,厉铮坐着拍拍身旁的位置,“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厉粒出手不重,再说我自己上过药了。”颜珏和厉铮不是没有赤诚相见过,可这种刚洗过澡之后的见面还是让颜珏觉得暧昧和不自在。她绕开厉铮坐到桌子前,拿出吹风吹头发。和暖细风撩起她的长发,也缠进厉铮的指头。厉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正用指头撩开她领口看里面。
“后面那几块红,你自己也够得着?”厉铮用一种“你还真能耐了”的眼神瞧了颜珏一眼,“床上趴着等我,我去拿药。”
“别乱跑,听话。”厉铮出去前温温的一句话,把颜珏或尿遁或什么的想法悉数堵死。也是因为这句话,拿药回来的厉铮才看到倒趴在床上拿被子把胸深埋起来、只留带伤后背露在外面的颜珏。
“你确定不想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以便呼吸顺畅下?”厉铮指尖沾着伤膏,在颜珏左肩上的一处慢慢揉擦着,看到耳朵红了还埋在被子里猛摇头的颜珏,厉铮笑笑又挤了点药在手上继续揉,“刘阿姨留了字条,她家里有事要提前走,给我打了电话我刚好那时候有事。”
在颜珏的印象里,厉铮是那种无论环境多嘈杂,说话依旧细细慢慢的,像江南的小桥流水,细小、却绝不会被人忽略,就好像她忽略不了此刻背上移动的那根手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