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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素买衣服的地方在郊区一处僻静的地方,车祸发生在高架桥上,因为没有行人,车辆行驶的速度都很快。
风爸他们开的是餐厅用来买菜的小货车,驾驶室刚好可以坐下三人。
他们的小货车一开始是被一部迎面驶来的大货车撞上,擦到小货车的右侧头部而后急转,小货车被抵上栏杆,在后面那部轿车刹车朝他们汽车的尾部撞上来时,风妈首先将风素整个护住,只是那部大货车横在马路中央,又逼得逆行车道的另一部轿车左转,第二次撞上风爸他们坐的那部小货车头部。
风妈那时候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巨大的冲撞使得前面的车窗震碎,玻璃落在风素没有任何遮掩的脸上引起多处的划伤,最大的一处划伤横贯她的右边的半张脸,伤口很深,切口不平整,需要送往专门的医院才有可能避免被毁容的危险。
“没看见肇事人的脸?”
安静的手术室门前,警察正在同受害者的家属做简单的阐述,肇事司机没有被抓到,趁着场面混乱的时候,他偷偷的溜走了,车上留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红星二锅头。
“不排除酒驾或者疲劳驾驶的可能。”
做笔录的年轻警察听到有人问他话,他回头,只见阴暗的角落中站了一个人,看身形应该还是个少年,双手握的紧紧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只是从他轻微颤抖的身体,警察明白他是在故作镇定。
想起他们家还有个儿子,年轻的警察略显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说:“我们调了桥上的监控,那人脑袋受伤,他捂着额头跑掉的,所以。”警察顿了顿,又说:“监控没有拍到他的脸。”
“杀千刀的混账!”
大人们在这个时候总归是有些冷静的,骂这句话的是风宁的小舅,所有亲戚中最冷静最有主见的一个,此刻他一拳砸在走廊的墙壁上,低着头,双眼赤红。
一时间,众人都说不出话,那个年轻的警察又走过来,说:“他们的尸体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希望你们尽快的处理。”像是有些不能忍受这种肃穆哀伤的氛围,另一个年长一些的警察走过来,拍了拍风宁的肩膀,说:“我们一定会将那个肇事司机尽快抓捕归案的。”
风宁冷笑,不置可否。
事到如今,他已经确定,这件事是乔楠派人做的无疑,什么肇事司机额头受伤,监控没有拍到他的脸。还有肇事车的车牌,他也敢肯定,警察到最后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走廊里站了十多个人,但直到那两个警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昏迷中的风素被人推了出来,一群人围了上去,医生取下脸上的口罩,说:“颈椎骨折,伴随中度脑震荡,醒过来后她可能会不时的呕吐,至于她脸上的伤,可以在半年后进行专门的修复手术。”
风宁站在他小舅的身边,说:“小舅,你先把钱替我垫上,等以后我会全部还给你的。”
风宁说的实话,落在大人的耳中却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小舅挥了挥手,有些生气的说:“什么还不还的?我是风素的舅舅!”
风宁沉默,脸上也不见任何的表情。
说好听点是亲戚,可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几次之后,他们恐怕也会厌烦吧?
风宁淡淡的看着被灯光等隔分开的走廊,脑袋里逐渐成形的打算。
沉默中,小舅看着风宁,说:“你爸妈都去了,如今风素又这样,你跟着我们去送送他们。”
风宁点头,不再说话。
风爸和风妈就躺在医院的太平间,身上的血迹也没清理,风宁揭开蒙在他们脸上的那块白布,眼泪就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风宁。”小舅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想哭就使劲的哭出来好了。”
风宁不说话,只机械的伸出手擦去风爸和风妈脸上的血迹。
他们已经死了,脸上的表情却是安详的,想着从此以后再无这样的两个人关心自己,想着以后不管开心或者难过,都不能再向这两个人倾诉,风宁只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不再具有任何的意义。
他的哭声太压抑,像极了发出呜咽无家可归的小兽,一时间,几个在场的大男人也忍不住跟着流泪。
风宁渐渐尝到嘴中的铁锈味,他不知道自己咬破了舌尖或者嘴唇,但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泪,以后乔楠欠他的,或者欠着风爸风妈的,他都会一一向他讨回来,甚至百倍千倍,他要他此后的人生都像极了活在炼狱中。
几个人守在那个太平间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有人同殡仪馆打了电话。
他们死于意外,不能办任何的仪式,那天恰好是个雨天,风宁跟在那群大人的身后,看着殡仪馆的人为风爸和风妈整理仪容,看着他们被放进铁质的棺材被推进熔炉火化,只等这些事都弄完,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出于谨慎的考虑,风素术后又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风宁几乎就没怎么睡过觉,一直守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前,他这样做其实没有任何的必要,只是不管几个大人怎么劝他,他都不听。
有时候如果没有人告诉他去吃饭或者喝水,他好像都会忘记这件事。
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眼中满满的恨意与戾气,虽然几家的亲戚一直觉得他性格怪异并且早熟,但每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他们想不出具体的原因,又觉得可能是这件事带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因此在劝过又骂过他几次后,也由着他去了。
风素在手术后的第三天上午被转移到普通病房,此刻她还虚弱的厉害,看见一脸憔悴的风宁,忙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说:“爸妈呢?他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