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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渊快马加鞭地赶往玄天皇廷的时候,上官莺也是于密道返回到了那先前的客栈,唤来小二端了热水洗漱,自己穿戴整齐后这才出门。鴀璨璩晓
“爹。”
很凑巧的,在门口遇到了上官鸿,她笑着迎上去。
“莺莺。”上官鸿看见是她,微微一笑,由着她挽起自己的手臂。
“女儿肚子有点饿,一起下楼吧!”上官莺微抬起头,眨巴着明眸望着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上小女儿家撒娇的味道,“爹,女儿想吃外边儿的点心。”
“小丫头。”上官鸿刮刮她的小鼻子,故作生气的道,“在府里你可是说爹爹做的点心最好吃,怎么,现在外边儿的点心还没吃着,就惦记上啦?”
“哪有啦!”上官莺揉揉被他刮疼的小鼻子,撅嘴道,“爹的手艺天下无双,女儿最爱吃了。只是爹忙着国家大事,女儿怎好让爹在忙碌之余还亲自下厨为女儿做点心?这事若传出去,女儿岂不是要被他人说作大不孝?”
她一副小女儿家的委屈模样取悦了上官鸿,他打从心里大笑出声来,“呵呵,横竖你都有理了,这小嘴儿啊,真是能说会道,不去当说书先生真是太浪费人才了哈哈。”
上官莺笑容满面,却故意眨眨眼眸,用认真的口气道,“如果爹归隐田园了,家里无经济来源的话,女儿就去当说书的女先生,寻一处好地方建一个茶寮,为那闲着的百姓说我们上官家的卫国保疆的故事,让百姓们即使在安稳盛世也居安思危,不忘有一支家族曾为这片国土做出那般大的牺牲。”
“傻孩子。”上官鸿脸上的笑容转为无奈的苦笑,刮刮她的小鼻子,“莺莺,你爷爷曾告诉爹,护国卫家乃是热血男儿的本职,人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而所做的一切即使不为人记住只要是正义的都要去做。可是莺莺,爹要告诉你的是,你即使日后要选择主子效忠那必是明君,遇到那些昏庸之人,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杀你和你的部下的剑磨剑而已。”
她没有想到自己调笑的话会让他有这般多的感慨,心头一阵疼痛,“爹,你……”
“听爹说完,就这一次。”上官鸿截断她的话,温声道,“皇朝皇权将更替,爹手掌重兵,即使外传言你双腿残,容貌尽毁,无德无能,但这只是让皇帝打消了让你嫁给皇子的想法,却没有打消把你嫁给外权异性王的念头。上官一族,直属血脉只有你一人,爹不希望你成为这一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但是却没办法违背皇帝的命令,所以爹早奏明皇帝说你自幼就定了娃娃亲。”
“爹,女儿不走!”权利斗争又怎样?她上官莺还没有无能到需要以‘出嫁’的方式保护自己!
她第一次直直迎上他的眼眸,以他从未听过的幽冷声音道,“这天下,不是女儿的天下,若上官府塌,爹有三长两短,我上官莺上天入地,不惜以这天下为坟,也要将这皇朝埋葬!”
上官鸿心狠狠一颤,有些急道,“莺莺,爹希望你过平凡人的日子,你怎能倔强至此?!”
一旦皇权更迭,新皇登基最先开刀的除了那些中饱私囊的文臣外,就是拥有兵权的武将,他的职位极高,很难被撼动却不代表无法撼动。她一个女子,一旦被圣旨要求嫁人,在那样的时局下,他纵使一万分的不舍,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他的关心,她能感觉到,一颗冰冷如磐石的心也是渐渐暖了起来,“爹,像爷爷说的,人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女儿生于将门,就注定一生不能像平凡的女子一般生活,既是这样女儿就拿出该有的魄力来,为自己和部下做最好的打算!”
一瞬间,心里久久死缠的心结豁然开朗。
她本不想让前世的那些部下再卷入这天下大乱里,但是这世道将乱,即使她不提拔他们,他们的命运也是会在万里疆场,由天主宰!
不是每一个将军都如她一般慧眼识英雄,也不是每个将军都能爱兵如子,更不会有将军如她一般有足够的理由放权给他们,让他们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实力,与敌浴血奋战!
既是这样,为什么她不能将他们全部纳入麾下?
命运无常又怎样?
她能涅槃重生,那些部下的命运也一定能由她一手扭转!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眼中豁然闪出惊人的灼热光芒,“爹,相信女儿,即使这世道将乱,女儿也定许你一个盛世江山!”
许你一个盛世江山!
望着她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上官鸿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稳妥,“好,爹信你!”
没有如果,他相信,她一定能!
“那,爹,我们还是出门用点心吧!”上官莺眼眸轻轻一眨,顷刻间那森冷的杀意尽数从眸子里褪去,明眸里盛着笑意,纯真而无邪。
“嗯。”上官鸿点点头。
“爹,女儿现在是‘瘫子’,你得抱着女儿。”上官莺微笑着伸出手,耳根微微的发红着,似乎在五岁后就没有让爹抱过了。
他的沉默让她有些尴尬,嗫嚅道,“女儿只是开玩笑,女儿都快及笄了哪里还能让爹抱着呵呵。”
“你再大,也是爹的女儿,哪里不能抱的?”反正今日不上朝,他也乐意抱着她逛,一把抱起她,“走,爹带你出去玩。”
上官莺为他突然的动作觉得愕然,但下一瞬,唇角弯起甜美的笑容,整个身体偎依进他宽阔厚实的胸膛里,“爹,有你真好。”
“哈哈。”上官鸿开心一笑,抱着她往外边走去。
父女二人并未多做打扮,就那么上街去了,也算是微服。
“莺莺,就在这吃。”
他们落脚处是一处并不算简陋的路边小摊,卖馄饨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女子清秀可人,男子相貌堂堂,是极其相称的一对儿。显然他们不认识他们,那年轻男子见他们坐下便走上前来热情地招呼道,“二位,想吃点什么?小铺有馍馍、包子、茶叶蛋、馄饨,还有用中药熬制的大骨汤,很补身体的。”
“来两碗大骨汤,不加葱花。再来一碗馄饨一样不要加葱花,还要三个肉包子,一个茶叶蛋。”上官鸿点道,笑着道,“就这些吧!”
“好嘞。”男子笑应一声,和其妻子去忙了。
很快的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是被端上了桌子,上官莺端起一碗不急着吃,深嗅一口那香味儿,一睁开眼,笑盈盈地道,“爹,闻着就好想吃。”
“那多吃点。”上官鸿眸含宠溺的望着她,“你看看你,这么瘦,要胖点才好。”
“爹也吃。”她指着他面前的碗,学着他的语气道,“爹,你看看你日日劳累,不多吃点好的可不行。”
那模仿的声音用了三分认真,和他说的口气,相差真不大。
其实这若是在府邸的话,她真不介意学着他的口气去说这话的,反正爹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她学各种人说话的声音这一技能根本不算什么。
“好,一起吃。”上官鸿并未多想,乐呵呵的端起碗,用勺子舀着吃。
上官莺也端起碗来,勺子轻轻划开那白白的馄饨皮,舀起些许轻轻放入唇畔,品一口那绝好的滋味儿,一双明眸弯弯,那模样乖巧得像一只安静的猫儿。
一口一口,斯文优雅,姿态完美可以入画。
只是,那用面具遮住的半边脸……
上官鸿几不可闻的在心里低叹一声,随着那男子把他们点的吃食上上来后,他们也就慢慢吃着。不若在府邸的紧绷气氛,在这里他们完全可以打破‘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说些小笑话儿,小小的桌子,小小的天地,不算宁静的氛围,可是这却是他们父女二人第一次在外边儿这样放松的去吃点心。
“好饱!”
搁下筷子,上官莺拍拍自己的肚皮,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多。
“喜欢的话,改日爹为你做。”身为朝廷重臣,他是不可能每日带她出来的,为她做,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上官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爹,你可不能和人家抢生意啊!人家小本经营,养家糊口的不容易呢!”
说着朝往坐在旁边儿的女子笑笑,“这位姐姐,你和大哥才成亲,你给说说,小妹先前的话说得可对?”
“啊……”
女子抬头,她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讲的那些趣闻段子实在好笑,加之生意不忙她才来近距离听的,哪里能想到上官莺会突然这么一问,还一下子问到了重点,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庞顿时红透,简直就像被煮熟的一尾虾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小妹莫要难为拙荆了,她胆子小,容易害羞。”男子放下手里的活计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坐在女子身侧,笑道,“我和拙荆确实刚成亲不久,这养家糊口本是男儿之责,只是奈何她不放心我一个大男人在外边劳累,就一并跟着来了。”
说到这里,男子笑出声来,“只是很巧,今日是我和拙荆来这里卖吃食的第一日,就遇到了你们这般好的客人。”
他生于乡野,却因为自幼饱读诗书也是有些见闻之辈,即便是他们衣着和平民无异的衣裳,可那举手投足散发的大气,是平明百姓难以模仿的。所以断定,这一对父女非富即贵,而既然这对父女中的女儿以‘小妹’自称,那他也斗胆自称一声‘我’而不是在下了。
“呵呵,爹,我说得没错吧!”上官莺一乐,拍手笑道。
“是,莺莺最厉害了。”上官鸿笑眯眯的夸赞道,其实就二人身上流转的那一份暧昧,眼力劲儿好的人都是能看出他们的关系。而就夫妇来说,自然只有新婚夫妻才有这份亲昵劲儿,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女儿先说,难得她开心,他也就多夸夸她。
“那当然。”上官莺骄傲的一抬小下巴,那小样儿十分的志得意满。
上官鸿难得看见她这小样,笑得更是开心。
“这位姐姐哎……”上官莺这人吧,一开心就喜欢戏弄人玩儿,这次的目标自然是瞄准了容易害羞的那女子,逗得她满脸羞红,而她丈夫则是不得不为她解围。可上官莺牙尖嘴利的,哪怕这男子引经据典的找例子辩驳,她也能以绝对的歪理获得辩论的胜利。
“好了好了,回去了。”看女儿把人家小俩口都逗得脸红红的,上官鸿是既骄傲又自豪啊,眼看着二人结结巴巴都快说咬着舌头了,他才好心的喊停,付了银子顺便把还意犹未尽的宝贝女儿给抱着走了。
“哎,这位姐姐、大哥,小妹还会再回来的!”
在上官鸿的臂弯里,上官莺探出脑袋,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小手儿冲着人家摇着,那真叫一欢快。
好不容易送走瘟神的小俩口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女子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望着男子,“阿云哥,这小姐博学多才,真真好生羡慕啊!”
看她与自己的夫君那样激烈的辩论,同为女子的她却一句话都说不上,说不沮丧那是假的。
“真真。”阿云拍拍她的额头,宠溺道,“那小姐出生显贵自然是博学多才,只是那般伶俐的口齿让男儿都要却步。我啊,还是喜欢你这样的佳人,你心灵手巧的,也不是她能比的。”
“大家闺秀女工都是很好的,说不定那小姐也是个好手呢?”真真有些不自信,小嘴儿撅起。
“她不会女工,相信我。”阿云笑,他刚有留意到上官莺的手,那一双手白皙柔滑,指腹尤为平滑,虎口却有老茧,一看就是擅长使剑而非女工好之辈。
“真的吗?”真真总算找回一点自信。
“我从不骗你的。”阿云一笑,有些怀念的看向上官莺消失的方向,“真真,我们明儿还是换个地儿摆摊子吧!这小姐实在太厉害,她明儿要是来,我们这生意定是没法子做的。”
“都听阿云哥的。”真真温婉一笑,阿云也是笑了。
人这辈子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然后命运为之改变。
后来的阿云在官场位及丞相,回忆往事时总会想起那一日自己卖点心遇到上官莺的初次见面,无数次叹息,如果自己选了另一条路,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一身的荣耀?如果自己在那个房间做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选择,那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也没有预先设想好的剧本,所以他是丞相。
不过,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预设的让人可以沿着走的剧本。
现在的阿云,不过是一个想要考科举的书生,一个和新妻成婚不久的卖小吃的小摊摊主,仅此而已。
自然,此乃后话。
再说上官鸿和上官莺父女俩,说是逛街自然也不是什么脂粉铺子,上官鸿耐心的抱着她到城内各家兵器坊逛,兴致来了还为她解说起来,“一把好的剑要想时时保持在巅峰的状态还需要修治砥砺,故我们有一类工匠专门从事这份工作,他们被统称为‘削砺工’,其技艺又称‘洒削’之技。削砺就是刮削砥砺的意思;洒削,指磨刀以水洒之,泛指修治刀剑。”
“嗯。”上官莺点点头,他说的这些前世带兵打仗时她都是自己做的。血煞剑的天生煞气不是谁都能驾驭,一般的人碰了轻则重伤,重则被剑的煞气迷去神智惨烈自戕,实在无愧于第一凶器的赫赫凶名。
血煞剑!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那窄巷丢了它,那现在……
“爹,女儿想到一事,要赶快回家了。”这剑就是一把天生煞剑,纵使心生贪念的人该死,但是她却不想自己人去找剑而枉送性命。
“好吧。”看她的脸色上官鸿知道定不是小事,抱起她大步往铺子外边走去。
“往这边走。”上官莺指出记忆里的窄巷,上官鸿依言前行,一步步的走着。
昨夜窄巷的尸体已经都不存在,血腥的味道却依旧浓烈,上官鸿却面不改色的走着,虽心有疑惑,却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
“剑呢?”上官莺寻了一圈,都没看见,一时间有些急了。
“你说,血煞?”上官鸿这会儿也明白她在找什么了,那样一把绝世宝剑,即使凶名远播了些,丢了实在太过可惜了。
“是……”上官莺惊觉说漏了嘴,抿唇,再不说话。
“昨夜,我一觉睡到晌午,是你动的手脚吧!”上官鸿微微一笑,话语里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爹,女儿不想你掺和到这事里。”上官莺低垂螓首,有些难为情的咬咬唇,“爹已经很忙了,女儿不想为你多加麻烦。”
所以事事亲为,一个字都不多说。
“莺莺。”上官鸿低唤她的名字,“你说想保护爹,说这个世界爹对你来说最为重要,在这里爹也要告诉你,你也是爹最珍视的宝贝,要是你有个闪失,爹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上官家,世代金戈铁马,以血骨为这皇朝铺路,一族人脉凋零到几乎后继无人的地步,做的,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爹。”有他这句话,也是够了。
主动伸出手,抱着他,“丢了就丢了,那把剑会自己回来的,我们回府吧!”
“别说这等话了,它虽有灵性却终归是一把剑。”纵使神兵利器,也不一定能自己回到主人的身边的,不然她方才为什么那么急?
上官莺笑着摇摇头,知他是误会了她方才的举动,简单解释道,“血煞剑已经认女儿为主。”
也就是说,她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只等那一日身体康健,她便嫩么个将幻烟剑法发挥到极致,剑之所向,无敌手!
“那更要找回来。”上官鸿并不明白这里面的曲折,固执道。
上官莺摇头,“爹,哪怕是有人拿了克制血煞剑的冰玉,一旦血煞剑出了那冰盒,也会第一时间飞回女儿的手里。女儿要找剑是担心自己人捡了那剑,闹得自戕的地步,它天生煞气之强,除了女儿和师傅还有爹你,女儿还没见过能持有它的人。”
所以那一日拿剑给他看,她也是自己抓在手里,不让他拿去把玩,也就是这样的原因。
“那,爹回去先给你找把剑。”上官鸿接受她的接受,相信她不会对自己撒谎,抱着她往回府的方向走去。
二人回到府邸,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尖叫声不断。
出了什么事?
父女二人心头皆是一凛,上官鸿用力推开门,却也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一把通体血红的剑高悬于空中,散发着赤红的光芒,所有在这光芒下的人都是一副眼神迷茫的模样,那样子活像是行尸走肉。
“莺莺?”
上官鸿疑惑的看向女儿,眼眸中写满了问号。
“就是它。”上官莺有些无奈的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剑竟然自己回府了,还闹了这么一出。
空中的血煞剑感应到她的归来,兴奋地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声,直直往她的方向疾射而来,一霎间所有红光尽收,那些被它蛊惑的将府下人、杂役、婢女都是齐齐晕倒了去。
血煞剑欢快射来的同时,可它似乎想起自己身上带的毒性,在距离她手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停了下来,扭着剑身,好似很委屈一般。
“爹,今儿府内的事,你解决下。”上官莺自是知道原因的,也未伸手去碰它。
上官鸿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好。”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他绝对不允许女儿的秘密被泄露出去,绝对!
“爹,这些人醒来就会什么都不记得,无须处置。”上官莺也知道其中利害,他的考量,她懂。如果是她,她为了维护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喔。”能不杀人,那就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