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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甚寒,虽没有下雪却是冷风嗖嗖,跟刀子在脸上刮过般。夹答列晓
“六小姐回来了。”鱼璇玑的马车刚驶到丞相府门前,就见刘文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低头哈腰地朝鱼璇玑道:“六小姐,相爷等候您多时了,特命老奴在门口等你。”
拒霜先一把跳下马车,跟着伸手给她一扶。鱼璇玑踩着车凳下来,姿态雍然,冷淡瞥过刘文,翘起的嘴角夹着丝讥嘲,道:“带路。”
“是是是,小姐请跟老奴来。”大冬天的额头上竟也冒出了冷汗,刘文抬手轻轻拭去汗滴,满脸谄媚地在前引路。拒霜跟着身侧,满心狐疑地想着相爷找她们小姐有什么事。
安禄这回见她不是在上次的书房,而是在大夫人的兰园。碧青看他们到了门口就跑进去禀报去了,等她进去时安禄正和大夫人还有安悦坐在一起,茶盘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煮好的。大夫人还是那般端庄,安悦也如旧,就是安禄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刘文将她送到门口自己就退下,没敢走进一步,同来的拒霜也被留在了外面。
鱼璇玑跨过门槛站在厅中,双眸扫了扫他们,冷漠道:“丞相大人找我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孽女,这就是你跟亲爹说话的态度?”安禄这些日子来被接二连三的事弄得措手不及,本就心头郁结,看她这样心里霎时就怒了。
“我爹早就死了。”安陵死在了熹阁,而她的父亲也做了五百多年的古人,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是她手中一枚棋子。
安禄双眸瞪圆,喝的茶呛进气管里引起阵阵严重的咳嗽,大夫人忙放下手中的杯盏给他拍背顺气。安悦脸上明显地有不悦之色,指摘道:“六妹妹,爹爹尚在人间你这么说不是咒骂爹爹么?”
“那是你爹,我刚才说了我爹早就死了。”鱼璇玑冷笑连连,“用不着给我看你们父慈女孝夫妻恩爱,有什么话直接说。”
“孽女啊!”安禄气得面容扭曲,恨恨道:“本相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样一个叛逆的女儿,还不如生出来的时候就丢进马桶中淹死算了。”
鱼璇玑嗤之以鼻,冷冷道:“丞相为官多年,昔日为了官位甚至可以迫死糟糠之妻,溺死个婴儿算什么?再者,丞相也不必懊恼,十四年前不就有人替你动手了么!只可惜,死的是你的儿子。”她眸光凉薄朝大夫人看去,似笑非笑。“大夫人应该觉得我这话说得很对吧?”
说起来,这个称呼还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安家是落魄士族,安禄当年高中后得了太傅之女苏宁儿的青睐,为前程着想安禄毅然以平妻之礼将她娶了回来。本来她进门迟,称呼上该对安禄的原配唤声大夫人的。奈何她千金小姐地位尊贵,给一个贫女称小实在心中难平,故串通安禄将其逼死。尔后,下人们都称她为夫人,避免因大夫人这个称谓惹祸上身。
“安陵,你以为有了十皇子撑腰就可以目无尊长么?”旧事被拿出来挑了,她还暗中影射十四年前的事,大夫人面色难看,气得想揍人。
鱼璇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身上淌出股戾气,横眉冷对道:“我的尊长统统都死光了,最好别让我重复一些话。既然今天你们是闲得屁股发疼坐不住,就去炎京城好好逛逛,本小姐没有闲情逸致陪着你们浪费时间。”
“粗俗,俗不可耐!”安禄气得摔了茶盘上的热茶,脸红脖子粗地吼道:“安陵,你给本相跪下。”
跪下?呵呵,她要是这里有把剑她真想一剑劈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手指收紧,她侧转半个身子警告道:“别惹本小姐不开心,否则你的丞相府也没好日子可过!”以前自己还没任何依仗的时候,勉强还会叫他一声父亲,放眼如今他们也该摊牌了。
“好啊你,长胆子了是不是?连亲爹的话都要忤逆!刘文,给本相请家法来,本相要好好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女!”安禄猛然一拍桌子,当即站起来挽起袖子作势要打人般。外面伺候的刘文赶紧来,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又瞅了瞅大夫人和安悦,不知该如何开口。
鱼璇玑冷然站在那里,从披风中露出一双纤纤素手,用着近乎自言自语的口气慢条斯理道:“听闻丞相抱病在身,可这病死是真的假的就无人知晓了。不过我非常乐意让丞相成为第二个安顺,每天躺在床上好吃好喝地供着,其实也是件好事。”
“六妹妹,你这是大逆不道!”安悦端丽的面庞上隐约带着惊惶之色,她是相信鱼璇玑会这么做的。2
“我最讨厌的就是废话!”鱼璇玑一阵冷哼,看着安禄的双眸中有杀机蠢蠢欲动,本在怒中的大夫人偶然瞧见吓得心头一颤。慌里慌张地拉了安禄一把,眼神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安禄也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出来的杀气,震惊的同时将怒火稍敛,质问道:“花颜母子是不是你杀的?”
他从浮图关回来当晚,大夫人就把府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当时他就想着要惩治鱼璇玑的,但由于安勇婚期在即只好押后,谁知又出了安勇杀人一事,他跟尚书府在朝堂上斗得分身乏术,无从理会这事。现今,襄惠帝下旨要杀了安勇,他保也保不住气了几天想起了死去的花姨娘母子。昨天来兰园,听到碧瑶阁的丫鬟来报大夫人说鱼璇玑出门祈福,所有的怒与恨与怨气都找到了宣泄的对象,是以早早就让刘文在府门外等着。
可谁又知道,鱼璇玑的到来不仅没有让他发泄得舒畅,反而又添了一肚子的怒气。
鱼璇玑眸光凉冷,透着彻骨的寒意,肆虐而笑,讥讽道:“丞相最好弄清楚一件事,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你想排泄怨气的人,花姨娘母子不是我杀的也得当做是我杀的。即是如此,你又何必多次一问。”
“难道本相就问你一句都不行?”安禄怒不可遏,她这话说得*无比,全然指他不明事理。虽然这话是实话,可落在他耳中那就是完全的嘲讽。他一个做爹的人被自己的女儿这样奚弄,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挑眉,顺势回道:“那我就回答,她们不是我杀的。”
“……”三人感觉像是吃了苍蝇般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面厮觑怒气难发。
鱼璇玑哂笑着,轻蔑的眸光在眼瞳中散开,拨了下自己的衣摆,静立说道:“丞相有时间浪费在跟我置气上,不如想想日后该如何。朝堂上,皇上对相府是什么态度想必丞相已经是清楚明了了,不要妄图借别人的势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不然我看没多久这相府又该出一位皇妃了,届时姑侄二人伺候同一个男人,啧啧……”
她说话时,嘴角上带着挑衅与警告,尤其是看向安悦时故意说了那么个“姑侄二人伺候同一个男人”,果不其然地看见安悦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脚步虚晃得一阵风就能吹倒般。安禄和大夫人心里对她气得牙痒痒,却只是瞪着她没说什么。
漠视这一家子精彩得让人想大笑的脸,鱼璇玑这次转了身去大踏步就跨出门槛,连告退都不说一声就走了。安禄铁着脸,伸手咚一下砸在圆桌上,手上顿时血流不止……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是十二月初七,也是襄惠帝下旨斩杀安勇的日子。
初七,出气,凄凄。她本不是那些个有诸多忌讳的人,但安勇在今天会被杀,总觉得初七这个日子听着都让人有些伤感。至于事情的结果会不会真令人感伤,她其实也想知道。
刑场在城南的屠口,那个地方也算是古刑场了,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里丧命。鱼璇玑让云姑早早地打点好了,在刑场附近一个茶楼定了个包间。那个茶楼算是位置偏僻,也比不得付翠楼豪华,西边开了窗子正好能将刑场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还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推门进去竟看到了一个好几日都没见的人——司空凌。深蓝色华贵圆领袍服在身,头上用玉簪簪着男子发髻,冷峻的脸上带着户外干冷空中无法控制的寒气,剑眉下那双黑亮的眼眸亮得有些灼人。除了侍候在侧的左岩他身边便再无他人,可桌上明显地摆着两个茶杯。
他知道她今日会来这里?
对于他的出现,拒霜也是很诧异,张着嘴结巴了好几下,才请了安。司空凌将她开门时那一闪而逝的惊诧收入眼底,亲手倒了杯茶,难见地笑了下,道:“这店虽简陋,但这苦茶却很合本殿的口味,你也来喝一杯。”
鱼璇玑也没跟他客套,很自然地坐在他对面,端起还很灼烫的热茶,放在唇边吹了吹,仔细嗅了嗅其中味道。但看茶汤绿色盈盈,茶叶在水中舒张着宛若春时含苞的花骨朵,阵阵清香断续扑鼻。她好茶这一道,见此不由赞道:“好茶。”
虽不知名,却独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