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黑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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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沉沉地,后背痛得要命。迷迷蒙蒙之间感到又思拍她的脸,焦急地叫她的名字。她想挣开眼睛,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力气好像从身体里蒸发了,一丝不存。等她终于有力气撑开眼睛,却听到大黑天张狂的笑声,他嘴里叽叽咕咕念了几句,又思手中的金刚王剑突然泛出红光,仿佛蛰伏在剑里的什么苏醒过来。随后金刚王剑挣脱了又思,在半空旋转一圈,竟然调转剑头向又思刺来。

又思明明就站在她前面,为什么不躲?

她想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剑穿过又思,将他狠狠钉在墙上。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她拼力抬起手想触碰他。似感应到她的焦急,他缓缓扬脸,俊眉紧皱,那般神情竟是狂怒多于疼痛。他将两手握在剑身上,竟然就这么直接往外拔,“不……”她不知哪来的劲扑上前,想阻止他的自残。

指尖触到他的手,脑中飞速闪过一些陌生画面,两人同时一愣。

她看到……

茫然天际,巍巍入云的重重宫殿,宫殿里侧卧着一名衣袍繁复的男子,仿佛古人打扮。那道背影支额侧倚,卷衣而卧,明明一动不动,却有一股难以言唯的威仪。甚至,她敢肯定那名男子自己完全陌生,却也肯定他俊美到无词可叹。

他是谁?

燕又思看到的却是一张哭泣的脸。

袅袅雾气,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听得出是女子的哭声。他走近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然后,他看到一双极美极美的眼睛,从那双眼眸中淌下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水里,可每一滴都如炼油般滴在他心上,一阵阵的痛。

她是谁?

一时恍惚,仿佛千年岁月弹指惘过。

“哈哈哈哈……”大黑天的狂笑震醒他们,痛感袭来,两人清醒了些。

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过是来这里度假,怎么就引来无妄之灾?莫沾由痛到怒,第一次有将人剁碎的冲动……管他是人是鬼啦。

她要把他们放出来!她一定要把他们放出来!握紧拳头,感到手背灼热的跳动。怒气从血液深处迸放,手背上出现血红色的阵图,一句召唤脱口而出:“你们效忠谁?”

“我们效忠牧首!”十四名狂信骸者已经悄然立在了两人前方。

她听到自己愤怒得近乎颤抖地声音:“你们刺杀谁?”

“我们刺杀叛徒和恶棍!我们毁灭谣言和谄媚!”乌黑战刀高高举起,“我们让鲜血沾染牧首的金边圣袍!我们低头!我们臣服!我们效忠!我们起誓!我们起誓!我们起誓!”

狂信者咆哮着冲向大黑天。大黑天被狂涌的杀气惊住,飞身跳离狂信者的包围,一只剑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那剑……燕又思眯起眼。

大黑天的剑为三摩耶剑,他在书中看到过,但没料到这柄剑的实相与金刚王剑如此相似。想到金刚王剑,他忍着胸口的痛感,聚一口气将剑抽出来。哐当!宝剑落地,银光黯淡,像一块失去生命力的废铁。

吃里扒外!他狠狠瞪了一眼金刚王剑,想扶墙站起来,却被莫沾一把按住,“你在流血。”

“我要带你回家。”他在胸口点了数下,算是完成止血符。狂信者现在虽然拖住了大黑天,可他不保证他们能拖多长时间,他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可是他忽视了一点,失血过多会令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见狂信者一个一个被大黑天甩得远远的,他脸色铁青,额上红光一闪,鳞纹隐隐。

心头一跳,他飞快握住她的手,手上的血拭到她手背上,对狂信者大喝:“回来。”

强大的水气涤荡而来,仿佛有一种更为强大、纯正的力量进入了这片混沌地带。

大黑天神情一惊,直冲两人扑来,他要赶在那股力量到达前杀掉他们。两人都无力动弹,眼见利剑劈到头顶,莫沾将脸避到他肩上,紧紧闭上眼睛。

燕又思盯着大黑天,微微一笑。

如期的疼痛没有传来,三摩耶剑被一只手——准确地说是一根食指——轻轻架住。

“Asshole!”来人冷冷斥骂。

听到骂人,她飞快扭头,果然,满头红发,俊美凌人,不是师魁是谁。

一根指头掀开利剑,师魁竟然连剑带人将大黑天推出几十米。放眼望去,一道由**推出的大道真是壮观啊……

“老子的主人是你够格砍的吗?”师魁脚一跺,地面巨震。

大黑天从烂木烂土中爬出来,瞪着师魁,半晌才道:“式武神?果然是他。你果然是他。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手,狡猾,哈哈,真是狡猾!”

“问清楚。”燕又思给师魁下了第一道命令。

师魁明白他的意思,甩甩头飞上半空。水气爆涨,一条红龙盘旋而下,狰狞龙头喷着气打在大黑天脸上,龙尾隐在混沌之上,那神情仿佛眼前的堕神不过是一条小虾米。

“说!不说我吃了你。”龙嘴大张,獠牙醒目。

大黑天瑟缩了一下,恨恨道:“他自己做过的事会不记得?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想不到他还留了你这条长虫当棋子,哼,他就是……”

“顽劣之辈,不得妄语!”四道身影从天而降。

四人各有神俊,对燕又思和莫沾而言却是陌生人。诡异的是他们穿着某种古老的长袍,窄袖银边,袍色鲜明易辩,分别是青、白、黑、黄四色。

师魁见了四人,眼珠一定,龙头一扭化出人身,立在燕又思前方。又思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见他双拳垂在腿边,五指紧紧攒住。

“多年不见,师魁!”青袍男子尔雅一笑,先出声打招呼。

“……”

青袍男子向他身后看了一眼,眼角向白袍人瞥去。白袍男子意会,身形一闪来到燕又思身边,抬手从他胸口抚过,剑伤的疼痛立即消失。见他撑掌想站起来,白袍男子立即出手相扶,等他站稳之后便立刻松了手,退到侧方站立,神容恭敬。又见他欲扶起莫沾,白袍男子赶紧又上前一步扶起莫沾,将手在她脑后微微一探,减去伤痛。莫沾冲他道谢,他腼腆一笑,摇了摇手,又退到一边。

“师魁!”燕又思并不看白袍男子,“问清楚,我要知道大黑天为什么会找我和沾沾的麻烦。”怎么听都像寻仇的。

四人看了他一眼,青袍男子落地,向他一揖,“我等乃是天帝侍者。大黑天本是堕神,他原本应该在地府服刑,不料他私自脱逃,扰乱人间,天庭得地府急报后,特派我等前来擒他。”

一番话卷舌得要命,燕又思瞥了青袍男子一眼,淡淡问道:“你哪位?”

他当然知道“天帝侍者”四个字代表了什么,只是,他们一出现就阻止大黑天说出真相,刚才那段脑水肿的话也是说了等于没说,他们想隐瞒什么?

青袍男子怔住,张嘴想说什么,双唇开开合合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莫沾不忍见他尴尬,轻道:“他的意思是,你们……怎么称呼?”

四人一起沉默。

“他们是神仙。”开口的是师魁。

蓦地,黄袍男子肩头一动,身影消失。原来,大黑天见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燕又思身上,正想趁机逃走。方转身,眼前便是一张温和的笑脸,“想去哪里?”黄袍男子淡笑在唇,掌中却银光闪烁,一张大网铺天落下,将大黑天兜头罩住。那网越缩越紧,越缩越小,直到缩成一颗黑玉珠子,黄袍男子才摊开掌心,让黑玉珠落到他手上。五指一合,收入衣内。

燕又思突然笑出声,眯着眼睛吐出一个字:“说。”

师魁扫过四人,对青袍男子道:“你们最好把真相说出来。”

四人的视线聚集到师魁身上,面有难色。

“你说。”燕又思直视黄袍男子。刚才是他把大黑天收进玉珠里,总要有个交待吧。

黄袍男子低头不语。

莫沾赶紧扯他衣角,悄悄声说:“又思,他们是神仙。”

“那又怎样?”他满不在乎地安慰她。等了片刻,听不到任何人开口,他啧声不耐,“师魁,今天你不给我找到答案,以后你都不用找答案给我了。沾沾,我们回家。”抱起她,他向搜寻到的出口走去。未料,四人一起拦在他前面。

她扯他衣角,示意他把她放下来。

他挑眉。

给我点面子行不行,有外人在耶——她瞪眼,颊上染了淡淡的桃花色泽。见他笔挺笔挺抱着她就是不放下,她气了,伸手捏他的脸。放下放下放下……

四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俊脸被她捏捏扯扯得有点变形,他终于还是不弗她意将她放落地。一沾地,她抬腿对他就是一脚。当然,她也只是意思意思踩在鞋面上,真要踩痛他,她也舍不得。

四人的眼睛瞪得更大,只差下巴没落地弹一弹。

师魁对两人的亲昵早已习惯,耸耸肩走到四人前面,“你们不说,那我说了。他们是天帝侍者,青、白、黑、黄四族的龙王。一个小小的堕神,应该不必劳动你们四个一起下界。难道说……”师魁沉吟片刻,“又思也是堕神?”

四人眼神交换,最后仍是青袍男子开口:“大黑天本是释佛那边的神,但他吃人过多,又被天帝撞见,天帝要罚他,他不服,搬出释迦牟尼来压天帝。天帝震怒,亲贬大黑天为堕神,然后才通知释迦牟尼。释迦牟尼没说什么,但大黑天却怀恨在心,多次想寻机报仇。找上你们,是因为……”

师魁突然扭头看向燕又思,眼底情绪波动。

莫沾也忍不住看向他。他眯了眯眼,心底不做任何假设。

“你我都知,天帝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青袍男子瞥了师魁一眼,缓缓移动视线,注视燕又思,“自从封天之后,神要进入人间,只有经过某种契约才能将元神落下凡尘,你眼中看到的我们只是元神的一部分。你,则是天帝元神的一部分。你和她……”他的视线移向莫沾,摇头,“若能不见,便是最好。”

燕又思脸色一变,“说重点。”

“我来解释吧。”白袍男子迈前一步,“天帝心上有一位女神,可是,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天帝可以娶任何一位女神,就是不能娶她。天帝可以思念她,可以保护她,却不能见她。前不久,那位女神不知动了何念,将自己的元神抽出一缕投身为人。天帝得知后,竟也学那位女神抽了一缕元神出来投入人间。在天界不能相见,在人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白袍男子沉入自己的回忆,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那位女神投身人间,就是你。”他看了莫沾一眼,转目望向燕又思,“天帝,是你。”

“所以大黑天才找我们报仇。”燕又思总算明白了一些。难怪刚才那家伙一直在说“你就是他”,他为什么有种替人背黑锅的感觉?

白袍男子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沾沾我们走。”他又准备拦腰抱起她。

她怔怔看着他,满脑子是突然爆炸的八卦,冷不妨问:“天帝和那位女神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有女神转世的感觉吗?”他反问。

“……没有。”她只觉得有点倒霉。

“我也没有。”

“所以……”她歪头。

“我们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了。”他微笑,“别忘了,我们是来做退社旅行的。”

好像也对……她找不出反驳的话来,等等……是淡出,不是退社旅行啦!

四龙见他完全不当一回事,集体怔住。这人明明就是天帝一缕元神,怎么与天帝完全不同?他们的天帝威仪神俊,高高在上俯视万物,这人却……

“告诉你家天帝,”进入出口前,燕又思停下步子,“他是他,我是我。他是神,我是人。我做的一切与他无关,他想要的东西也和我无关。”——不要把他当成某位的代替品。

身影消失。

师魁拾起黯淡无光的金刚王剑,跟着消失。

四龙面面相觑。就这样?没有大惊没有大讶,就这样走掉?

蓦地,青龙呵呵一笑,徐徐摇了摇头。

“这样好吗?”白龙询问。

青龙咳了咳,了悟低叹,“难怪天帝当初要将师魁的真身贬下来。”

龙气一荡,四道身影了然无踪,只剩破败的虚影在混沌中慢慢被吞噬。

“别再让我看到这把破剑!”燕又思凶神恶煞地瞪去一眼。

莫沾委委屈屈瞅了他一眼,抱着剑挪进珍贵学妹搭起的帐篷里。

他们回来的时候,卡CO社一票人正坐在草地上六神无主,奇怪刚才明明睡在客栈里怎么现在居然在野外,而且客栈连影子也不见一片。见他们出现,大家团团围上来。她简单解释他们被恶鬼拉进混沌地带,又思带她逃离,略去了大黑天和四龙的事。听完,大家齐道好彩。

幸好他们有露营的准备,遇上这种神神鬼鬼的事,大家都有点怕,于是将帐篷搭成一个圆,珍贵也暗暗结出结界保护大家。

师魁将剑给她后,自己走掉。她消化了一下,将师魁也归为神仙一类,便不再多想,一心回忆刚才看到的四人,比如发型怎样、带了什么饰物等,为以后的COS做参考。

师魁说这柄剑和三摩耶剑出自同一块玄铁石,大概是同卵双胞胎的意思,大黑天驾驭这柄剑肯定比又思熟,剑被反控在所难免。但师魁却把剑扔给她,让她还给又思。

被闪电刺到,又思肯定不高兴……唉……

“沾学姐,你打算抱着这把剑睡觉啊?”珍贵缩进软毯里。

她看了看,将剑压到软垫下。躲下后,侧身盯着珍贵目不转睛,盯得珍贵怕怕地将头缩进毯下,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珍贵。”她轻叫。

“怎……怎样……”

“你为什么想到学校读书?我是说……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不用过这种生活。”

珍贵拉高毛毯,闷闷道:“我喜欢人类的校园生活……”

“为什么?”

“……很有趣。”

“那你觉不觉得知道得越多,会越困惑?你有没有困惑的时候?”

毯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她以为珍贵已经约会周公的时候,闷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有吧……”

“比如呢?”她兴致勃勃地撑起脑袋。

“比如……你问我有没有困惑的时候。”她其实很想知道沾学姐在困惑什么啦。但如果和燕又思有关,她宁愿不知道。

“……”

“……”

“……晚安。”

“晚安。”卷卷卷,珍贵将自己裹成蚕蛹。

一晚无事。

第二次天没亮,导游小姐的车就来了,卑躬屈膝向他们道歉,说她自己都莫名其妙怎么会把他们送到这种野营地来。大家一致缄默,暑期旅行如期进行。

行程结束后,大家背着行囊道别,各自回家。

黯淡的金刚王剑成了她行李的一部分。和社员道别后,她转身,看到早已等在树下的单车,不由叹气。

“叹什么气?”他凑到她鼻尖前瞅了一眼,余光瞟到剑柄,眉心没由得浅浅一皱。

她乖乖坐上单车后座,搂紧他的腰,立即看到他那六只可爱的风雷小鬼站在单车边小跑。盯着他们,她有点发呆。

她一直觉得宿命是个很虚无的东西,如果说龙族王者都曲膝甘为天帝侍者,那他们所说的天帝是个怎样的存在?她是完全没办法想象的。而这样一个不可想象的神,竟然也有委曲求全的时候,只为一个他思念却无法得到的女神。

“又思……”她冷不妨问,“你说天帝娶了几个老婆?”问完,明显感到他身体一僵。

“不知道。”他的声音有点勉强。

“为什么他娶不到那位女神?”她的八卦精神突然觉醒了。

“人家不喜欢他吧。”

“又思你喜欢我吗?”

他不出声,踩单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任风雷小鬼托着他们往前走。

将耳朵贴在他背上,她轻轻开口,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思,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抱着旗鱼座的表情很可爱,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就算发脾气也会小心保护不相干的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和其他原因没关系。”

他怔了数秒,嘴角在风中徐徐扬起。

他们是人,不需要背负太多他们不必关心的责任。是不是谁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就是他们。

送到她家楼下,他支起单车,坐在后座上向她勾勾手。等她靠近后,他发出暗昧不明的笑,将唇凑到她耳边,“沾沾,我们只要没有血缘关系,不是近亲,结婚生子是没什么问题的。没有道德压力,没有伦理压力,天经地义。而且,他得不到的,我得到了,他肯定恨得牙痒。”

“嗯?”她睁大眼,脖子被他的气息吹得痒痒的。

手缓缓勾到她腰上,他的气息移到她唇边,欲言又止,欲吻却静。然后,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触了触,退开,手中是她系在背包上的金刚王剑。

“你老爸在后面。”他皮皮一笑,将金刚王剑卡在后座上,踩车离开。

她呆了半天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急忙转身,果然看到父亲满脸的指责。惨,她忘了父亲对又思的印象还没有改观,他们刚才的姿势肯定让父亲误会了什么。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难道她希望他做点什么?

呀!她捂住脸,拼命将绮丽的泡泡赶出眩晕的脑袋。

才没有,她才没有希望他刚才有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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