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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已经定下,幼帝批了假,荀绍这些日子不用上朝,每日努力地压着脾气跟嬷嬷学习绣嫁衣上的纹样。
终于有一日嬷嬷忍不住了,看着她越来越黑的脸色,讪笑道:“将、将军不必勉强,宁都侯交代过了,绣一点意思一下图个吉利就成。”
荀绍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那还差不多。”
没了她的掺和,反而进度快了,嫁衣很快就制好。竹秀迫不及待地叫荀绍穿上试试,她拗不过,只好披在身上看了看,竹秀连连点头说好,原本好好地笑着,却忽然转头抹了抹眼泪。
荀绍不用问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死去的哥哥。
若是父亲和哥哥还在世,此时知道她要嫁的人是应璟,不知道该吃惊成什么模样,当初他们可算是水火不容啊。
她心中感慨怅惘,面上却故作镇定地岔开了话题,总算让竹秀的眼泪止住了。
虽然这些日子没上朝,荀绍却知道朝中的事情。听说幼帝派了黄门侍郎再率一千禁军,前往南康郡迎接公主归都待嫁。
她隐隐觉得不安,公主显然还没放开,这一回来,自己和应璟就要办喜事,只怕她心里会不痛快。
可是很快又传回了新消息,侍中带的人还没到南康郡就没了消息。
幼帝对此自然不悦,派大臣出去办事,还没办好人却不见了,这算什么。他又派了都中将领前去,这次是人走到半道忽然快马赶回,带回了举朝震惊的消息。
明朔二年九月,南康王扣押侍中,拒绝护送公主返都,于南康郡中细数宁都侯应璟十大罪状,包括贪赃枉法、结党营私、错断冤案、逼迫公主外嫁等,高举“清君侧”大旗,发兵三十万,北上洛都。
应璟毕竟长袖善舞,在谁面前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南康王忽然发难,罪状虽然喊得够响,却也只在朝中有些影响。坊间一片哗然,如何相信那个君子端方的国舅会是这种乱臣贼子?
再说了,史上哪有这般大公无私的良臣?南康王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太后本就对这个身份尊贵的藩王不放心,此时更是提心吊胆,连忙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老丞相十分机警,提议一面下令沿途守军抵挡,无论如何坚决不能让南康王率军北上,一面派人议和,毕竟是皇室宗亲,能劝退最好。
作为靶子,应璟此时显然不适合发表言论。他也有数,幼帝和太后没有问他,他便也没开口。太后大约是太过慌张,也没有时间来理会他,反倒说了荀绍几句。
“定远将军上次陪同公主去南康郡,难道就一点都没看出端倪?”
荀绍因为婚事的事没有受诏在场,应璟怕太后误会,解释道:“太后息怒,其实定远将军当时回报了南康郡中马匹买卖一事,是臣没有引起重视,也没细查。依微臣之见,此事南康王必然早有安排,微臣不过是他用来反叛的借口,甚至中原四郡士兵突发瘟疫一事也是他幕后主导,如今他北上这一路若是恰好走的那四郡的路线,那便证明微臣的猜测没错了。”
太后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最后还是采纳了丞相的建议,南康王尚未被直接定义为叛军,但幼帝已经下旨,沿途所有守军需严密防备,绝对不可让三十万兵马进入洛阳。而派去和谈的正是和南康王有交情的大将军周丰容。
周丰容这一去便是十数日,没有传来半点好消息,而南康王的大军却还在继续前行。应璟没有猜错,他的确走的就是那条路线。
晋兴、襄庸、淮南、武昌这四郡是直上洛阳最近也最便利的路线。因为之前刚爆发过瘟疫,四郡军队力量被削弱了许多,这三十万南康军沿途北上,虽然受到了抵挡,但南康王谋反是早有所图,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势如破竹,根本挡不住。
九月十六本是订好的出嫁之日,南康军已经压到了豫州境内,直逼洛阳。
荀绍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再准备婚事,一早起身,打算入宫去主动请缨平叛,却被竹秀拦住了。
“你就别凑热闹了,现在矛头对的是国舅,你出面,会被人说成假公济私的。”
荀绍自然明白她是为自己安危着想,只有她这种在婚期将近时失去过的人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她再了解不过。
“话虽如此,我荀家世代忠良,如今有人企图谋反,岂能坐视不理?若是只因几句口舌之非便畏首畏尾,才叫懦弱。”
竹秀说不过她,无奈道:“实话告诉你好了,现在根本没到开战的时候。”
荀绍不解:“什么意思?”
“我刚刚去了趟宁都侯府,听饭桶说了,现在南康王并没有继续发兵洛阳的意思,反而对朝廷提出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要求朝廷交出国舅,只要交人就退兵。”
荀绍难以置信,南康王这么大张旗鼓的发兵就是为了逮应璟?
“那朝廷怎么说?”
“还不知道。”
荀绍左思右想不放心,还是决定去宫里走一趟。
洛阳的九月景色出奇地美,荀绍走在路上,看着沿途繁花锦簇,枫红似火,想到不远处有个虎视眈眈的南康王,这一切有可能毁在战火之中,心情便低落了下去。
她对南康王此人印象不坏,不仅儒雅还痴情,对公主也是一副好兄长的姿态,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