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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里乱得已经失去了主张的韩非,神色灰败地出现在寑殿中时,穿着一袭月白色中衣的卫芊,正怔怔地伫立于寑殿的窗户边。
她面上的神色不惊不惧,然而在看到韩非那一刻,目中却漾起一抺慌乱。
或许是为了掩饰那抺慌乱,她的目光小心地避免着与韩非相交,自顾撇头敛眉垂目地走向床榻。
韩非惶急慌乱的心,在见到卫芊时便嗖然归了位,不再没着没落地悬在半空。
随即,太过沉静的卫芊勾起了他百般疑虑。
尽管卫芊这人,素来就临危不惧。
可是与她相处日久的韩非,还是在她镇定的神色下,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难道所谓的刺客,是段墨的人?
因为知道自己不在寑殿,机会难得,所以冒险前来助妇人离开的!
这种想法一径冒出,韩非的目中便由先前的担心转为暴戾。
他几步冲到卫芊面前,嗖然扼住她的纤细的手臂,沉沉问道:“你见过刺客了?”
卫芊不动声色地挣开韩非的扼制,掉头望向别处,冷冷地回道:“皇上说笑了。如果臣妾见了刺客,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么?”
正在这时,一个宫中禁卫的头领,匆匆而来。
他冲韩非叉手一揖,急急禀道:“禀告皇上,刺客现在已逃往西苑方向,我等正在全力追击之中。”
“西苑!”
韩非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卫芊面上半分。
望着自顾在床榻上坐下来的卫芊,韩非那股心头之火,陡然转成一声暴喝:“不管是活擒还是死会,你们务必要替朕将那个刺客找到!”
随着众士卫大声应诺,韩非发现卫芊的身躯,细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几乎与此同时,韩非心中那种被所爱的人背叛的愤怒,像脱缰的野马,咆哮而出。
这一刻,背叛、愤怒、嫉恨,种种情绪几乎要将韩非击碎。
他的身躯在盛怒之下,隐隐发抖。
他的胸腔,急剧地起伏着。
他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翻涌着直往头上冲。
他的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暴起……
韩非咬着牙,死死地瞪视着卫芊。然而,在自己的理智全失之前,他腾地转身冲出寑殿……
他怕自己继续留下来,会在情绪失控之下杀了她。然而,那样的后果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所以,韩非只能挟着他心头的熊熊怒火,逃一般离开寑殿。
满腹怒意无处发泄的韩非,一回到书房,暴怒之下将几上的酒樽一把挥向地面。
像他这么自持的人,就算失控,永远也只有那么一瞬。
酒樽落地的巨响,将韩非从失控的边沿惊醒过来。
余怒未消的他,不再砸物撒气,只能一径地扶着几面大力地喘息着。
等到宫女们悄然进来收拾好地上的残物时,韩非终于平静了少许。
他颓然坐在榻几,无力地吩咐道:“再备酒水。”
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劝慰他了。
很快酒水奉了上来,韩非一把抓过酒壶就是一通牛饮。
现在对他而言,除了酒可以麻醉他的神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填空他心中的伤痛。
等到天将未明的时候,执事太监在书房外连唤了他数声,都不见韩非回应,这才急忙入殿察看。
这一看,他才发现,原来韩非已经醉眠于榻几上,不省人事了。
执事太监轻叹了一声,逐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替拿床锦被过来,可得小心皇上酒后着凉。”
吩咐完后,那执事太监又匆匆向外走边,一边嘟嚷道:“皇上今日醉成这样,想必是无法早朝了,我得速速知会众臣才是。”
卫姣盛装而来的时候,书房前除了几个小宫女,执事公公跟掌事的嬷嬷俱都不在。
其中一个小宫女,拦在卫姣身前,嗫嚅着禀道:“皇上宿醉未醒,尚在小憩,娘娘若要求见,还请稍后再来。”
揣了揣袖中的竹筒,卫姣一时有恃无恐。
端了脸色,卫姣冲那宫女斥道:“本妃有事要稟,现在就要面见皇上,你们敢拦我。”
众宫女吓得一窒,一个个俱不敢回话。
卫姣见状,不由分说一把推开那拦在身前的宫女,大摇大摆地向书房走去。
临入书房之前,她犹自恶狠狠地威胁道:“再不让本妃入殿,若是误了皇上的大事,你们一个个的,可得当心头上的脑袋了。”
众宫女面面相觑之间,卫姣已经几步冲入了书房。
一进入书房之中,卫姣便被迷漫在空气中浓浓的酒味呛得轻咳了一下。
连连轻咳之后,卫姣欣喜地发现,睡在榻上的韩非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
“皇上,臣妾有事要禀。”
小心翼翼地靠近睡在榻上的韩非,卫姣试探地唤了一声后,又静静地等候了片刻。
榻上的韩非像是全然没有知觉一般。
“皇上!”
“皇上……”
又试探地连唤了数声之后,卫姣终于确定,韩非是真的醉到意识全无了。
卫姣心中掠过一抺狂喜。
她缓缓凑上前去,细细打量着沉睡中的韩非。
这个男人,即便是在沉睡之中,此时也是剑眉紧拧,像是郁结了无数心事。
“皇上……”
卫姣又轻轻叫唤了一声。
见韩非仍然没有半反应之后,她的胆子开始大起来了。
她伸出涂着腥红丹寇的手,轻轻地从韩非紧闭的双眸拂过,再到他笔挺的鼻梁,直至他紧抿着的薄唇。
这个男人,她越看便越是欢喜。
韩非之俊,是她平生仅见。
即便卫姣已经见过他多次了,但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可以如此亲近地接近他,卫姣的心,仍然激动得似要跳出胸腔外似的,一声快过一声,一下急过一下。
她不无痴迷地望着韩非,慢慢地,她那涂着丹寇的五指轻轻抚向那紧抿着的薄唇,不无幽怨地叹道:“世人都说薄唇的男人无情,可是为什么你会对卫芊痴迷至此?想我卫姣,无论容貌身段,并不逊色于她,为何你去从不正眼看我一眼……”
卫姣越说,便越是气恨。
她越说便越是不甘。
在这种气恨不甘中,她的心头,嗖然闯入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平时她想要离他稍为近一点都不容易的男人,现在却毫无知觉地躺在这里任她鱼肉。
这真是天赐的良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