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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已燃起了灯,窗外月光如水。屋子里充满了菊花和桂子的香气。
西门吹雪坐在窗前,他的剑就放在他的手边,他正盯着它,目光竟是那样奇特。似乎冷冽如冬日寒霜,又似乎温暖如春日煦阳。
他明明在盯着他的剑,眼中却似乎又看到了一把刀,那把刀顽皮地用不杀人的逆刃探出脑袋试探着对着他的剑又磨又砍,而他的剑一有反击的意思,那把“惜命”的刀就会立刻“长”出轮子调头远遁。
到底是他的剑想要看到那把刀,还是他的心在延伸呢?
西门吹雪笑了。
他知道他在想着一个人,他也知道她已来到了京城。从她来到京城时,他就经常开始想她。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人生中最重要、最危险的一场生死决战尽在眼前,这个时候,一柄杀人的剑不应该去思念一把不杀人的刀。
但,如果人可以连自己的思念都控制住,那便已不再是人了。
西门吹雪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洒在他身上,冷冽中竟有着几分暖意。
忽然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屋里的气息变了,菊花和桂花的香气中似乎飘溢出一点点清新的梅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生气吗?”
寂静的夜色里,响起的是一个平静但清脆悦耳的声音。也是西门吹雪熟悉却已许久未闻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也恰恰是他正在想念的声音。
他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如春天般的暖意,连声音都柔和了起来,他说:“你做的大部分事情我都不会生气,但如果你偷偷将我打昏,让我无法赴约,我却是会生气的。”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地道:“你会生我气一辈子吗?”
西门吹雪摇头道:“不会。但我却会遗憾一辈子。”
声音再次沉寂了,但西门吹雪仿佛听到呼吸的气息微不可查的加重了几分。
他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窗口,月光的阴影掩住了他的面容,但却掩不住他声音里的几分柔和和愉悦。
覃逆就站在他对面,两步之遥的地方。
她依旧是一身白色罗衣,一顶白色帷帽,帽帷却已揭起,露出绝美的容颜,金色的铃铛静静地悬在她的手腕上,乖巧精致,她的腰间正挎着那把刀,那把他的剑思念的刀。
她的眼睛很亮,纵使一身的风尘之色也掩不住那绝美脸蛋上黑曜石般的光泽。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西门吹雪却从那双黑亮的眸子里看到了担忧,还有同他一般的……思念……
“我的伤已好了。”西门吹雪轻轻道。
覃逆眨了下眼睛,西门吹雪现其中的担忧似乎放下了些许,但她还是说道:“打晕你你会生气,甚至遗憾一辈子,可是,不打晕你我会生气,甚至遗憾一辈子。你说,该怎么办?”
西门吹雪道:“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选择,但我却知道,你已不会打晕我了。”
覃逆似乎不甘地抿了下唇,撇过头,不去看他。
她了解他,明白剑道对他的意义,她绝不会忍心让他遗憾一辈子的。
西门吹雪走过来,轻轻将覃逆揽进怀里。
覃逆也不反抗,乖乖伏在他怀里,却还是撇着头不肯看他,小声道:“我在生气。”
西门吹雪在她头顶道:“我知道。”
覃逆又道:“我们还在冷战。”
西门吹雪道:“冷战?”
覃逆道:“就是不理你。”
西门吹雪似乎笑了一下,道:“我也知道。”
覃逆道:“那你为什么还不离我远点?”
西门吹雪道:“那你为何还要来京城?”
覃逆道:“我来查案。跟你无关。”
西门吹雪道:“那你为何要来这里?”
覃逆道:“我来救人。跟你无关。”
西门吹雪看了一下,床上正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他却没问,只是收紧了手臂,抱着怀里那个一再强调“跟你无关”的少女,良久,似乎有些叹息道:“你不该来的。”
覃逆沉默了。
银月西移,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它不会为覃逆的担忧而停顿,更不会因西门吹雪的叹息而驻足。秋夜凄凉,月华从窗口洒入,罩在两人身上,如同裹着一层莹白的银纱。
覃逆轻轻道:“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阻止你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覃逆又道:“即使你们要比剑,也不应该是在充斥着暗潮汹涌的阴谋诡计下。那很不安全,变数太多。你应该知道的,龟孙老爷、公孙大娘都死了,还有峨眉三英中的张英风,他们说是你杀了他。”
西门吹雪道:“我没有杀他。”
覃逆道:“我知道。你或许会杀人,却不会故弄玄虚地弄匹白马驮着他的尸体满大街跑。更何况那匹白马还是禁城皇家所有。”
西门吹雪道:“紫禁城?”
覃逆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瞪大眼睛问道:“你们的决战地点在哪儿?”
西门吹雪道:“紫禁城。”
覃逆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