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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伺候两位主子起身的苏培盛就分外敏感的察觉到这两位间的气氛不对头。别的不说,就说这太阳都快落山了,那张佳主子要闹的哪般,怎的就突发奇想的在那脸上蒙上层厚厚的……面纱?严格来说也不算面纱,瞧那好几层纱布叠在一块边缘线头松动明显参差不齐的模样,再打眼往那床帐上快速一瞟,哎哟喂,就看那原本好端端的绣花床帐此刻东一块西一块跟狗啃似得破败,苏培盛焉有不明白的?他先前心头还说呢,这张佳主子哪来面纱这玩意,敢情是扯现成的床帐东撕西剪的现做的哟。
苏培盛这就纳了闷了,好端端的在脸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蒙着个厚纱作甚?大热天的就不闷得慌?若是他家爷身体康健了,见了这副情形他还不会那么纳闷,毕竟小两口那个啥的时候,总会有激烈的时候。可他家爷身子如今的情况,明显是暂时不能行那事的,那这张佳主子此时的模样,就耐人寻味了。
于是,这日傍晚,苏培盛公公心里头就有了一个惊悚的想法——莫不是他家爷动粗,伸手打张佳主子了?
苏培盛心头纳罕,心头想着今早上他退下的时候两人还打情骂俏好的跟一个人似得,怎的才过了半日就翻天覆地了?
若说苏培盛先前只有三分怀疑的话,待见了两人果真如闹了别扭般互不搭理,尤其是他家爷一张脸莽着阴沉沉的,每每那张佳主子稍微靠近他一分,他家爷周身冷气释放就加重一分,于是心头就愈发的不安,原先三分的怀疑就变成了七分了。
苏培盛心里惊疑不定,究竟那张佳主子这半日功夫做了什么大错事惹恼了他家爷,怎的就让他家爷不顾体面的动起粗来了?这么想着,眼神就忍不住直往张子清那张带着面纱的脸上瞅,这厢被看的张子清还尚没反应呢,那厢四爷已经开始浑身冒冷气了,一张难看的脸全然是要发火的迹象。
苏培盛一个激灵回魂,眼瞅着自个处境堪忧,也不等他家爷发难,赶紧瞅了个机会撒丫子就溜了出来。直到溜出了很远,可怜的脑门上还微微冒着冷汗。好险,好险,差点成为那条被殃及的可怜池鱼。
用晚膳的时候,两位自然心照不宣的令那些奴才们全都退了下去,包括伺候布菜的奴才。毕竟这两人,一个吃饭总得要摘了面纱,这就难免露出那张惨不忍睹的牙印脸,另一个入座都是重心偏移的,即便不用太过细心观察都能明显的看到,这一位的右边臀根本是不着座的,全部重力都压在那可怜的左边臀上,就这么奇怪的侧坐着,看起来滑稽的打紧,所以就这两位的怪模怪样的,哪里还敢让奴才近身伺候?这要是让哪个多嘴的奴才瞧见了,再向外头那么一说,这两位的面子要往哪搁?
看着一桌子的菜,四爷端着碗筷却食不下咽。来源于下边某处的疼痛是一部分,关键是想起昨晚某个女人毫不留情的下嘴,四爷心头就不是滋味了,怎的就对爷这般狠呢?亏爷还是她的男人呢,昨晚没瞧见她那耍狠的样啊,那一张口两排小牙简直是恨不得能叼下他一块肉来!四爷越想就越不是滋味来着,爷是你杀父仇人还是咱俩家世仇不共戴天?怎的对付爷就跟对付天敌似得?就一点都不心疼你男人?
可怜四爷那厢在那自怨自艾的生着闷气,人家张子清这厢浑然不知,正顶着那张牙印脸捧着个饭碗吃饭吃的欢畅,毕竟中午那顿没吃,对于一顿不吃饿的贼慌的人来讲,当务之急自然就是填饱肚子。所以,四爷这么一抬眼,看到某人丝毫不同于自个的纠结,不同于自个此时的食不下咽,正没心没肺的还吃的貌似挺欢的,这样的反差登的就令四爷暴躁了。
正安静吃饭的张子清冷不丁听到噼里啪啦一阵摔盘子打碗的声音,很是个唬了一大跳,一口饭菜堵在喉咙中要上不下,差点没噎死她。
连灌了三大杯茶水才终于缓了劲。
张子清深吸口气,放下碗筷,幽幽转头看向始作俑者,眼神慢慢变得不善了起来。她没招他没惹他的,不过想安安静静吃顿饭而已,他却在旁边摔盘子打碗的,这不明显的向她宣战吗?
枉她还以为先前那一人一下算是扯平了,自此两人可以遵循和平共处原则了,敢情这是她一厢情愿,人家压根不想让这事过去,没见着这就要来找事吗?
抬手将额前刘海捋到而后以便将那牙印脸暴露的更加清楚,双手撑着座椅扶手张子清就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将椅子向外推了下,作势要向外走:“看来爷这是看妾全身上下都不顺眼了,那妾走就是,省的在这碍爷的眼,惹爷的不痛快。”
四爷一听,这还了得?这真要她顶着张那样的脸招摇过市,那他那一下岂不是白挨了?关键是那样的人他可丢不起啊。当即也不纠结了,也不暴躁了,赶紧的将人抱住,责备道:“爷哪里就看你不顺眼了?一个小女子,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性,动不动的就给爷甩脸子,也就爷能忍了你,不与你计较罢了。”
张子清对四爷的厚脸皮简直叹为观止。眼神从地上四分五裂的碗碟上一扫即过,还说什么不与她计较呢,难道这就是他大度不与她计较的表现?这表现还真特别。
四爷一本正经沉声道:“这行宫里头的奴才真是太不像话,做的饭哪里是给人吃的,趁着爷生病就一个个的敢如此怠慢爷,待会吩咐苏培盛,今个膳房里的奴才统统都赏五板子。”
张子清闭了嘴不说话,任由他抱着也懒得搭理他,因着没吃饱饭所以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女人自然不愿附和犹如四爷这般没品没下限的男人。只是可怜了膳房的奴才们,遭受了五大板子的无妄之灾。
四爷低头见她小脸黑的似乎能刮层灰来,自然晓得她缘何心里不爽,虽然她不搭腔他的话害他没坡下驴的有那么点的尴尬,可是四爷自认为自个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不会跟这个心眼小的女人一般见识,知她肚子尙饿着,就体谅道:“这令人难以下咽的饭菜不食也罢。不若,你吃些点心垫垫?”
张子清在他怀里挣了挣,嘴里吐出的话那绝对都是带刺的:“别说吃点心了,哪怕爷说喝西北风能喝饱,妾也得欢天喜地的面朝西北,感激涕零的喝个痛快。”
大概没料到这厮能直接出口相讽,四爷还当真小小诧异了一把。
伸手捏了捏她下巴,四爷由上到下反复看了这张小脸几眼,眼角微挑:“莫不是爷在你眼中没了威严,所以在爷面前,你就愈发的敢忤逆了不是?”
张子清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当初不是爷说就喜欢听妾讲实话吗?如今妾实话实说,爷又责备妾忤逆,哎哟爷,不是妾抱怨,实在是爷的女人太难做,敢情横竖都是错。要不妾跟您打个商量,从今个起妾就闭上嘴巴,权当自个是哑巴了,反正怎么说话都是个错,那么不说话总归不会错吧?”
四爷就这么低头看着那两片粉嫩嫩的唇上下不停翻动着,连珠炮似得吐出这阴阳怪气的足够令他气撅倒过去的话,不禁后牙槽痒痒,爪子也痒,恨不得能伸手揪住那两片粉嫩,狠狠拧上两下,想必那滋味定是极妙的。但,这也仅仅是想想罢了,若当真来上这么一下子,四爷可不敢保证面前这位睚眦必报的女人会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这回就指不定要回拧他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