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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好了上了炕,张子清缩在被窝里于脑海中一会勾勒着四爷暴怒的模样,一会脑补着他的雷霆手段,脑补着他噙着冷笑对她院里的一干奴才大开杀戒的狠模样,一时间一颗心既惊且颤,很是个不想面对他,竟生出种四爷若永远都不回府那就好了的念头。
李氏那方遣春桃过来送来了上好的伤药,以及一些上等的滋补品,可能是感念张子清救她主子一命的缘故,春桃的态度极为的诚挚亲善,尤其见了缩在床上痛的瑟瑟发抖的张子清,更是谁都劝不住的硬是跪下了又给她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作罢。
离开前翠枝拉过春桃到一边,沙着嗓子轻声转述她主子的话:“春桃姐姐,我家主子吩咐,还望你能带话给你家李格格,主子她不过是月事来了,并无什么大碍,李格格切莫过于自责。”
春桃震惊的抬头看着翠枝,翠枝勉强扯出点笑。
“张格格她……”
翠枝忙握紧她的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只是将声音压的愈发低不可查:“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主子她不想声张,这当口出了这档子事任是对谁都不好。主子她说,若委屈了她一人,换得全府上下的安宁,那也值当了……所以还恳请春桃姐姐将我家主子的话带到,希望李格格就忘了这茬子事吧,我家主子她……她不过是赶巧来了月事罢了。”说到最后翠枝已经哽咽,哆嗦的侧过了身子,抬起袖口仓促着抹着眼角。
春桃狠狠咬了咬唇,使劲憋回眼中的泪,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再次朝着张子清的房门处重重磕了个响头,这才吸着鼻子离开。
春桃一离开,小曲子掀了帘子出来,翠枝不紧不慢的掏出帕子,仔细的将脸上余留涕泪擦拭干净,斜眼睨他:“干净了吗?”
小曲子扫了一眼:“眼睛红了点,其余看着还成。”
翠枝朝着春桃离开的方向努努嘴:“刚瞅见没,那感激涕零的模样,脑门都快磕破了。”
小曲子掏掏耳朵笑了:“我刚在里头听着呢。”
翠枝也是一笑,笑过后朝他拐了一肘子,道:“你说,那李格格会记得咱主子的好吗?”
对此小曲子倒是不太纠结:“记不记得都无所谓,咱要的不过是要做给爷看,做给福晋看,只要这两位正主看在眼里了,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何况李格格这回欠下的人情,早晚有还的一日,咱就拭目以待吧。”
这纷扬的大雪仿佛也感染了除夕夜的热闹气氛,在傍晚时分已经开始逐渐减缓,到了天黑尽华灯初上之时,除了间或漂浮的零星子雪花外,这场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雪奇异的停了下来。
这无疑是个大吉兆,康熙龙颜大悦,底下一干人等更是抓紧时间的歌功颂德,将整个宴会的气氛推到最□。
正子时一到,太和殿周围嘭嘭的几声巨响,成百上千的烟花腾空而起,太和殿上空便笼罩在一片烟花璀璨下,那大片大片的烟花夺目耀眼,仿佛巧夺天工的花朵骤然绽开,又仿佛天女散花一朵朵花儿从天而降,看的人目眩神迷,看的人眼花缭乱,此次烟花盛宴足足持续了两柱香的时间,紫禁城的上空在这两柱香内犹如白昼。
其他院里的主子奴仆无比叽叽喳喳的挤在门口,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一脸兴奋的看这人间盛事,可张子清院里却异常的安静,几个奴才被勒令在屋里关门闭窗听烟花,至于大太监小曲子大宫女翠枝,则不得不守候在他们家主子跟前,力求将整个院子营造出一种愁云惨雾的景象。没办法,主子‘出了事’,若是整个院子里的奴仆还兴高采烈的上蹿下跳,让爷知道,那无疑是提着灯笼去茅厕,找死啊。所以,适度的营造惨淡的气氛是势在必行的。
“主子?主子?”翠枝愁眉苦脸的轻声唤着炕上睡得迷瞪的主子,守岁的时候怎么能睡呢,老天爷一年中唯一开眼的时候,若是见着主子你这般大不敬,那可是不会赐福的。
翠枝求救的看向小曲子,小曲子也无奈的摊摊手,无能无力啊。
“主子?主子?主子不起来刺绣吗?奴婢好长时日没见着主子绣小蜜蜂了,主子要不起来绣一会?主子?”
张子清其实一直没睡得死,任哪个声音喋喋不休的在你耳旁唠叨不绝,你也睡不死。听着翠枝为了哄她醒来竟怂恿她起来绣小蜜蜂,张子清忍不住的吐槽:“哥不绣小蜜蜂好多年了……”
见着她主子醒来,翠枝很是一个高兴,马不停蹄的上前扶她主子起身:“是,奴婢知道格格很久没绣小蜜蜂了,奴婢这不是担心主子睡过了头,错过了祈福吗?这守岁可马虎不得,老天爷在看着呢,若惹得他不高兴,小心他不赐福给主子。”
困倦的打了个呵欠,马上就要有场硬仗要打了,你们丫为何就不能放过她,让她养精蓄锐来面对接下来的硬仗?敢情与那位四大爷过招的不是你们丫,你们丫的就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是米?
再说了,祈福?祈个丫丫的福!
张子清的嘟囔翠枝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文化的差异导致了她理解的偏差,她还当她主子不知该祈福些什么,赶忙在旁提醒:“主子可以向老天爷祈福,祈求送子观音大发慈悲,赐主子多子多福,赶紧生个大胖阿哥啊!”
翠枝满脸的希冀与神往,张子清默然与之对视,三秒后,不得不败下阵来,将目光转向不远处正拨弄炭火的小曲子:“小曲子,你呢?关于这祈福,你怎么想?”
小曲子脸一抬,露齿嘿嘿一笑:“主子这是明知故问吗?”
张子清更默然了,木脸问天天不语。
守岁夜,这位主子终究是没敌得过两内心强大的丫丫的软磨硬泡,口不对心的朝着天的方位祈了个福,祈求她能……快点生个大胖阿哥……
一直待正月初二,四爷一行才浩浩荡荡的回了院子,张子清闻知,不自觉向上提了提身上的厚寝被。
“不是说,今个是四爷给他额娘拜年的日子吗?怎的,怎的不多唠嗑会,这么快就赶脚回了……”这么早回来作甚?作甚?
小曲子和翠枝仿佛没听见似的各自做各自的活计,权当他们主子自言自语了,爷和宫里头德妃娘娘的母子情比那凉开水都寡淡,这是宫里上下心照不宣的事情,主子不想爷早点回来的心情他们都懂,都理解,实在没有必要找这样拙劣的借口。
福晋甫一回来就惊闻后院大事件,保持怔愕的表情半晌没有回过神。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福晋怀疑自个耳朵出了毛病,才两天多一点的功夫,她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就那么一小会,她的后院就闹得差点不可收拾了?那李氏,那张氏……福晋一阵头昏眼花,扶着额头身子轻晃了下,刘嬷嬷察觉不好,赶紧上前扶着福晋坐下,边给福晋顺着气,边严厉的叱问面前跪地请罪的丫头,平儿。
“临走前福晋是如何交代于你的?千叮咛万嘱咐要你眼睛放亮点,盯紧点,一点差池都不能错!宫里头正是非常时期,任何个风吹草动都要不得,多少张眼睛盯着呢,这当口出点什么,看在别人眼睛,是或不是那都是福晋的不贤!都可以让爷的对头拿来当筏子来对付咱爷!当时老奴耳提面命的说道,你权当耳边风了?人手给你用,大权放给了你,可如今还是出了如此大的篓子,你何止辜负了福晋当初的信任!莫不是你对那事依旧耿耿于怀,怀恨福晋弃了你改选了柳儿,这才使了黑心陷福晋于不义?你说,你是与不是!”
刘嬷嬷声声俱厉,平儿哭着直喊冤,赌咒发誓自个绝无那作死的念头,嘭嘭磕头求福晋明鉴。
刘嬷嬷看着就来气,本欲上前揪打一番,却被福晋抬手阻止:“罢了,先让她说,我这里还有几个问题等她来解释。”
平儿感激涕零的磕头谢恩,刘嬷嬷在旁警告:“福晋开恩,姑且留你一命,待会福晋问话,你一定要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回答福晋的回话,若敢隐瞒半个字,仔细着自个的皮!”
脑门磕的青一块紫一块,平儿颤着声音忙道不敢,福晋问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隐瞒丝毫。
福晋抚了抚胸口缓了气,往平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确定那张氏的身下见红了?”
平儿忙道:“当时不少奴才在场,张格格身下的衣服的确有血迹,在场奴才很多都亲眼看见,错不了。”
福晋沉着脸没有出声,刘嬷嬷在旁小声狐疑道:“那张氏怀孕咱也就前几日方得知,旁人实在不可能得知的比咱还早……”
平儿愈发的把头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