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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紫薇入了秦府,她屋子并没有另辟,就秦子都与顾雪嫣正房后面小跨院里,统共也就三间房子,剩下两个倒座房便给了她随身带来丫环婆子住,除此之外,秦府根本没有给她派来使唤下人。
入夜了,屋檐上挂着红灯笼明晃晃,照着灯下人娇媚脸蛋,一半透着光晕,一半显着阴影,季紫薇咬了咬唇,眸中神色晦暗难明。
她入秦府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可连秦子都面都没见着,一直被冷落着,他这样算是个什么事?
若是根本对她无意,又何必要一心把她纳进府来?
就只是为了报复当初季家人退婚对他羞辱吗?
可这一切明明是秦子都自己所求,怎么临到末了,他却是完全转变了态度?
难不成还是真看上了季重莲不成?
想到这里,季紫薇只有一声冷笑,她这个五姐惯会狐媚惑人,不然裴衍怎么会被迷得晕头转向,半点看不上她。
这次她入秦府只带了两个贴身丫环文芯与文玉,还有一房五口人,可笑是这些人都是她出阁前从外面现买,长喜长春根本不愿意跟着她过来,家里下人也惯会迎高踩底见风转舵,知道她是到秦府做妾,便没有人想跟着来。
现买就现买,虽然没什么时间调教了,但好歹买身契是捏她自己手上,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倚仗和相信人了。
“姨娘,要不洗洗歇了吧?”
文玉季紫薇声后小声问了一句,她个子矮小,但手脚灵便,长得不算出挑,重要是话少老成,这也是季紫薇看重她一点。
“文芯还没有回来吗?”
季紫薇转头看了文玉一眼,面色说不上有多好,似乎眼底还有一丝阴霾缓缓滑过。
文芯是个活性子,喜欢四处打听,偏又生了一张讨喜脸,嘴又甜,府里婆子丫环都愿意与她结交,连几个小厮都对她多有照拂,这丫环似乎比她这个主子还要混得风车斗转。
当然,因为文芯活跃,季紫薇便又知道了她入府前从来不知道内幕。
秦子都娶妻子顾雪嫣便是他姨母女儿,这算是亲上加亲了,俩人从小青梅竹马,听说早就私定了终生,为着这事秦父没有少发过脾气,可儿子一意孤行,又加上秦夫人还一旁劝解,这桩婚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季紫薇算是明白当初秦子都为什么一心要退掉季家这门亲事,原来是他早就心有所属了。
可为什么这亲事做不成了,还要搭上她?
这一点,季紫薇始终没有想明白。
顾雪嫣她也去拜见过,这女人生得很美,却是一副柔弱模样,若风扶柳我见堪怜,估计男人就吃这一套。
只是顾雪嫣看她目光很奇怪,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敌意和探究,想要给她一点下马威,不过神情挣扎犹豫中又好似顾忌着什么,这让她觉得奇怪。
文玉看了一眼季紫薇脸色,这才低头小声说道:“小英告诉文芯说今儿个厨房里熬了甜汤,也给咱们留了,她去端一碗回来给姨娘尝尝。”
“她倒是有这个心。”
季紫薇轻哼了一声,显然有几分不以为意,只怕文芯想端甜汤是假,想要找人闲磕牙是真,这丫头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若不是看她对自己还算忠心份上,季紫薇早就拘着她不让乱跑了。
秦府是什么样门第,管束规矩又是怎么样,这些没有人告诉她,总得要有人去打听,文芯也算是身先士卒了,就算这只出头鸟被人给打下来了,那也能给她提个醒,将来这里她只会加谨慎行事。
不管这厢季紫薇怎么样猜测思量,那一厢,顾雪嫣正房内却上演着另外一幕。
内室窗户都被关严了去,可还是有低声抽泣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秦子都很是头痛,不知道妻子演是那一出,明明前几日还是好好,怎么今天见了他就开始哭?
顾雪嫣用丝帕沾着眼角,间或瞄上秦子都一眼,那模样好不委屈!
她与秦子都婚还不到一年呢,转眼他就纳了一门妾室,这让她心里难过不已,可哪个男人不是这般呢,秦夫人也开导了她许久,何况妾室纳进门之后,秦子都一晚上都没去那里歇过,这让她心里稍稍感到一点安慰。
可秦子都若是不喜欢季家这个姑娘,又何故还要纳了别人,贵妾名头可比一般良妾还要高些,这始终是她梗喉间一根刺。
顾雪嫣甚至想过或许早他们成亲之前秦子都便与这季紫薇相识,不然怎么会有这突兀一笔?
顾雪嫣留了心后便差人细细打探,结果挖掘出内幕让她根本不想去面对。
原来秦子都早些年便与季家姑娘定过亲事,虽然他如今明媒正娶人是自己,可算算时间,那季家姑娘才是他真正未婚妻,而她却是后来居上。
若秦子都真地爱重她,悔了那门亲事而娶了她,那么如今再将季家姑娘接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顾雪嫣心中一团乱麻,却是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她心中从始自终都只有秦子都一人,她也以为对方心中必然也是一样,可显然事实不是这样,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可他们还是婚不到一年夫妻啊。
这个结绕心中转来转去,顾雪嫣怎么也想不通。
“好了,雪嫣,你总要说是为什么哭,真是我错,我改就是了。”
秦子都站起身来,想要扶住顾雪嫣肩膀,却被她扭身避过,这他们夫妻之间却是不曾有过事,他不禁微微皱了眉。
平日里顾雪嫣也是知书达理,怎么今日偏偏这样不依不饶了?
或许是他历来对她太娇纵了,还是父亲说得对,对女人宠爱要适度,真地宠过了头,她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秦子都微微眯了眼,心中已经升起一股不悦,但他毕竟与顾雪嫣那么多年情分,还做不到转头就走如此绝情地步,他耐着性子坐一旁,敛了面色,就等着她哭完后自己先说话。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顾雪嫣哭得嗓子干哑了,这才缓缓止了哭声,抹干了眼泪,转头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喝下,只拿一双赤红眸子看着秦子都,委屈万分地说道:“你与季姨娘从前是不是有过婚约?”
秦子都一惊,眉头深皱,随即沉下了脸色,“你是听谁说?”
与季家曾经那门亲事可是他心头痛,秦家除了华伟,谁也不清楚当日季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秦父也以为这婚事是秦子都说动了季家人,他们这才主动退了亲,至于用季紫薇做妾那完全是季明宣讨好巴结秦家另一个做法,当然事实上也确如此。
顾雪嫣一边抽泣,一边低声道:“这事连母亲都是知道,就只有我被蒙鼓里……是,你是与季家退了亲娶了我,可是你若对季家姑娘没有那个意思,为何如今又聘了她做贵妾,你们,你们……”
顾雪嫣咬了咬唇,一别泫然欲泣模样,若是秦子都真与季紫薇是两情相悦,那么她算什么?是她占了别人本该有名分吗?
想到这个可能,手中丝帕都被顾雪嫣给绞紧了。
秦子都愕然,随即矢口否认,“你想什么呢,绝对没有事!”
刚才他还差点以为顾雪嫣知道了季重莲事,但她显然是将季紫薇当作了他定亲对象,这才有了误解。
是啊,他巴巴地退了季家亲事娶了顾雪嫣,转回头又聘了季家姑娘当贵妾,这任谁知道了难免都会有猜想。
这事他也没打算一直瞒着顾雪嫣,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先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那些人不过断章取义罢了,根本也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
“没有吗?如今季姨娘就住咱们后头小跨院里,你怎么能说没有?”
顾雪嫣清亮眸子泛着水光,声声都是指责,她神情似怨似妒,这样她让秦子都一时之间有些讶然。
他心中,顾雪嫣是大度是完美,是柔顺妻子,几乎拥有了男人所有幻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娶了她。
可如今她像什么样子,生生地变成了一个妒妇!
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何况他如今只是纳了一个季紫薇,她凭什么就带着一副指责口吻对他?
为了她,他甚至还没有与季紫薇圆房!
若是他纳进门人是季重莲,那还另当别论,对那个女人或许他还会上点心留点意,但季紫薇对顾雪嫣完全是没有威胁,她这吃醋模样无端地让他升起了一股厌烦。
秦子都拂了拂衣袖,面色倏地冷了下来,“你不提醒我倒还忘记了,我与季姨娘还未圆房,再怎么说她大伯父还是我顶头上司,我若是冷落了她,对季家也不好交待!”
“你说……什么?”
顾雪嫣只觉得牙齿都打颤,面上一时之间血色褪,显得那样苍白。
“今晚我歇季姨娘那处,你就不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