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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县县城中,一营叛军攻到县城,只见得一位手持长刀的叛军将领带了数千人在城下叫嚣道:“城楼上的人都给本将听着,速速下来将城门给本将打开,否则本将一声令下,攻下城时,管教你们全城男女老幼,无一活口!”
县令慕嗣成带领县衙中公人和兵士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去,只见叛军刀枪耀眼,盔甲鲜明,甚为雄壮。又悄悄看了眼自己身边这些老弱病残的兵士,不由得连连叹气,负着手在城墙上走来走去。忽地,城墙底下的叛军又敲起一通锣鼓,几千兵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慕嗣成给这一通动静吓得差一点儿一跤跌倒在地,一颗心吓得几乎要冲出腔子来。正惊惶间,只见他老婆吴氏提着裙子踉跄着跑上城楼,奔到他跟前仓惶道:“老爷,快开了城门降了罢,这要是不降,等会儿叛军杀进来,咱们一家就活不成了!”
慕嗣成犹豫,撑着城墙的墙垛往下看,正午的阳光下,那一片亮晃晃的刀枪的耀目光芒几乎要闪瞎他的眼,身旁的一位衙役说:“大人,听说朝廷的官军正在洛州一带和叛军交战,我们要是多撑几天,说不定可以等到援军……”
“你放屁!老爷别听他的,你瞧瞧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老弱兵士,不过只有几百人,你又瞧瞧底下那些叛军,好几千人呢。要是打起来,别说撑几天,就是撑到明天都难。到时候叛军杀进来,不仅咱们家要遭殃,这全城的百姓也得给杀光。我们可以死,可是你想一想咱们的儿子,他们都还么小,安平刚提了亲,安富刚进了县学……”吴氏一边气急败坏地打断那衙役,一边抹着泪向慕嗣成哭道。
慕嗣成想了想也是,自豫王带头叛乱以来,叛军兵锋所到之处,如镰刀割草一般,手起刀落,十几个州县几日间便被攻陷了。如今自己这点儿人马和兵强马壮的叛军相比,实在是小菜一碟,真要守城等待援军到来,恐怕是螳臂当车,凶多吉少。
这战乱一起,人命便如草芥,自己这个芝麻大的七品县令又算什么?唉,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罢,先保住全家老小的命再说,远的事也顾不了。如此想了之后,慕嗣成便走到城楼的城墙边儿,两手扶着墙垛,从墙垛的方形箭孔里往下大着胆子喊话:“我是这浚县的县令慕嗣成,不知道底下的将军怎么称呼?”
那骑在马上的将领单手提枪,往上看,见上方城墙的墙垛后似乎有一个身穿七品青色官服的官儿在问自己话,看他躲在墙垛后面显然是怕被弓箭射到,看来来颇为胆小的样子。
于是他也不拱手行礼,却将手中锋利的长枪向上一指,指向慕嗣成道:“本将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宋茂是也!”
慕嗣成在上头听得真切,忙又说:“原来是宋将军,我可否问你,若是我打开城门降了你们,你们可会放过我们一家人和全城百姓?”
宋茂答:“豫王有令,凡是开城投降者,我部不伤一位城中百姓,所以你放心打开城门便是。若是负隅顽抗,我们杀进来了,可是要屠城,这也是豫王的命令!”
听他如此说,慕嗣成心里有底了,忙不迭地答应,“好,好,宋将军,请稍等,我这就让底下人把城门打开,迎你们进城!”
说完,忙整了整衣冠,也不管还有几名公人劝阻,快步跑下城楼去,吩咐底下守门的兵士将城门打开。
随着沉重的城门被打开,宋茂当先骑马冲入了浚县的县城,然后大声喊:“所有大周的兵士放下刀枪,站到本将左边,县令和原来衙门中的公人全部站到本将右边儿!”
众人都按照宋茂的要求分边儿站好,等后头的兵士进城。宋茂便命人将这些人全部赶到浚县的县衙中先拘起来。又让人去出榜安民。叛军入城后,浚县县城中的百姓虽然没有被屠戮,但却被宋茂手下的兵士搜刮了许多钱财。连浚县县令慕嗣成也没例外,家底儿被搜刮了大半走,吴氏哭得要死要活差一点儿要去撞墙,幸好被慕嗣成拦下了。一家人窝在县衙中后头的院子里被宋茂派兵给软禁起来了,只能胆战心惊地过日子。
洛州城中,知州炎无贵却带领城中军民抗敌,誓不投降。夫人罗氏私下也和他商量,说再这么抵抗下去,要是叛军攻克洛州城,一家老小都得死于乱军刀下了。炎文贵却说:“你我爹娘都在京城,如今我们的女儿也在京里入了阁,她可是大周这数百年来最年轻和最有前途的阁臣。要是我降了,我们的至亲的亲眷怎么办?我们的无忧怎么办?所以除了和洛州同存亡,我们没有任何出路。” 罗氏听了痛哭不止,但也知道自己丈夫说得句句在理,于是也帮着炎文贵一心一意的鼓励军民抗敌。
城西的王记绸缎铺中,王姨娘和自己的大哥王永富和侄儿王大元正在议事。自从她被大哥和侄儿救走后,洙阳庄子里罗氏派去看管王姨娘的四个仆妇足足饿了两天两夜,庄子上有人进来给她们送粮食,才发现了四个被捆绑住手脚的人,然后给四人松了绑,救了这几个女人。只是这几个仆妇挨饿受冻了好几天,纷纷病倒了,又养了十来天的病才得以赶回洛州向罗氏禀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