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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才安静一阵子,深秋将至,傍晚甄美好正在厨房里熬粥,接到安醒邦的电话,手机“啪嗒”砸到了瓷砖上,甘愿和甘意正在客厅里玩得疯,吓了一小跳,跑过来关心妈妈。
甘意扭着小屁股,捡起手机,说话:“喂喂,你是谁?”
安醒邦调整了下情绪:“意意?我是姨夫,妈妈在旁边吗,乖,把手机给妈妈。”
甘意甜甜地“哦”一声,将手机递到了脸色惨白的甄美好手里:“妈妈,邦邦找你。”
她发着抖,拿的有点艰难,担心被孩子听到,慌乱地钻进卧室:“你说什么?美丽不见了?”
“我们今天约好了见面,我从下午一点一直等到四点,她手机打不通,我找到她在学校的公寓,她室友都说她早已打扮好准备来见我,现在人却没了影子。”
“怎么会……”甄美好强自镇定下来,“她无缘无故不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会不会是……”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若隐若现,这个瞬间,这个瞬间似曾相识,若干年前,她发起病来,也失踪过一次!
甄美好脑子当机了几秒钟,挂了手机,让甘愿甘意赶紧穿好衣服,带他们去找他们爸爸。
甄美丽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她的同学们外,几乎没有朋友,这会儿不声不响地能到哪里去。
安醒邦迟疑权衡了过后,终是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甄美好。
甄美好的太阳穴针刺似的疼,前些日子宋莱莱主动来找过她,那天她被杨导的老婆闹腾之后,顶不住压力,去安醒邦那里把六年前的事一一坦白,还求安醒邦不要嫌弃她女儿,安醒邦顿感无措,顾忌长辈身体和情绪,就把他前些日子其实从甄美好这里得到真相的事告知宋莱莱。
宋莱莱因著甘信,没亲自上门来责怪甄美好,却在电话里将她训了一顿,过后无所顾忌地哭起来,转述了杨导老婆拿甄美丽威胁她的始终。
这会儿,甄美丽无故失踪,是不是杨导他老婆有关?
甄美好带儿子到了电视台,找到甘信,他正工作,她便焦急地办公室里等。
桑泥刚下节目,受甘信委托,过来负责照顾,小家伙们瞧着妈妈心情不好,上串下跳了一会儿便蔫了,桑泥一来,他俩立马打起精神,叫道:“桑泥姐姐,我爸爸呢?”
桑泥和甄美好打过招呼,说:“你爸爸还要在剪辑室里忙一下,姐姐先带你们去玩儿好不好?”
俩孩子对甄美好依依不舍。
桑泥哄道:“好孩子要乖啊,姐姐请你们吃冰激凌!”
甄美好摸摸他俩发顶,亲了几口,跟桑泥道谢。
桑泥这人身上没什么优点,就是够达观。
近来得知这一家的不容易,无言地拍她肩膀,以资鼓励,转而摇头说:“小事儿,你别挂在心上。愿愿意意就交给我吧,保证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少。”
“妈妈——你别不开心。”甘愿仰着头,说着说着,瘪起小嘴,无声地掉下金豆豆,抱住她腿,哑哑说,“妈妈,愿愿不要去吃冰激凌,要陪妈妈。”
这边甘意瞧见甘愿哭了,也跟着抖小肩膀,抽搭抽搭地,来抱她另条腿:“妈妈,意意也不去,呜呜……”
他俩的哭声不像别的小孩那么嘹亮,肆无忌惮,是低低的,有些压抑的,十足让人心疼。
甄美好胸口如同坠着一团载满雨水的云,湿热,沉重。
她总以为孩子小,什么都不懂,其实哪里能不懂呢,他们心里清楚着。
极尽耐心柔声地哄,甄美好把他俩揽进怀里,忍着不落泪:“愿愿,听妈妈说,你是哥哥,无论妈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你可是个男子汉啊……弟弟还要你照顾。”
甘愿抹去眼泪,抽抽鼻子,这才止了哭声:“愿愿是男子汉。”
甘意不甘示弱似的,也强调说:“意意也是男子汉。”
甄美好笑着亲亲他们的额头,正想把孩子再托给桑泥,她却早就背过去跟着抹眼泪了。
“好感人……”桑泥一边转身,一边咕哝,“他俩放我这儿,你放一百二十颗心,你赶快去找甘道夫吧,他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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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信从剪辑室出来,正好撞见匆匆而来的甄美好,两人迎面走廊里抱紧。
甘信望着她身后不远处的俩儿子,安慰甄美好说:“没事,美丽会没事的。你镇定些,不能先自己垮掉,嗯?”
甄美好深吸口气,用力点头,从他怀里出来,振奋了一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杨导他老婆已经知道美丽的事,要我妈写道歉信给媒体,不然就公开——”
甘信和正走出来的易卓南打过招呼,将儿子同时也拜托他,便和甄美好一起坐电梯下楼,找安醒邦会和。
“先不说那边,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美丽。”
“是,要找到美丽。”
“她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
“美丽朋友很少,我一时也想不到她会去哪儿。而且……”甄美好已想到了最糟糕的状况,“如果杨导老婆找过她,她又发了病,很可能……”
甘信想了想,连忙通过自己的人脉联系到了交通台,将甄美丽的外貌和衣着描述了一下,让同事帮忙在广播节目里寻人。
见到安醒邦的时候,他原地打转,手撑着额头,略显疲惫,还寸步不离地等甄美丽。
“你们来了就好了,我告诉妈,让她在赤山等消息,不必出来奔波。”
安醒邦下午问过甄美丽所有的同学,也找遍学校和附近宾馆饭店,都没有收获,可就在刚才,一个路边摊贩告诉他,在中午一点多的时候,他的确留意到一个穿杏色外套的女生和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在路边说话,只是没说到几句,女生就茫茫然地顺着马路朝南走了,中年女人则是坐车离开。
朝南走,大学本来就坐落郊区,再朝南,只会越走越远。
安醒邦形容急切,跟甄美好和甘信交代清楚,便要开车沿途去找,思来想去,三人决定,让甄美好跟着安醒邦一路,而甘信留下来等消息,说不定等甄美丽一清醒,便与那次在东京一样,自己回来。
灯光昏暗至极,安醒邦开的很慢,两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东一西地搜寻,边唤甄美丽的名字。
一晃过去几个小时,毫无所获,夜渐深,人也越不安焦急,宋莱莱打电话询问好几次,后面的时候,就开始哽咽,哭诉,自责。
“都怪我,怪我信错人,美好,美丽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办?”
甄美好已经痛到麻木,说不出责怪的话,更无法安抚她。
“那天在你婚礼,我还……还伤害了美丽,我说她蠢,才被男人糟蹋,美好,你骂一句妈妈吧,要是美丽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甄美好气的浑身颤抖,按断通话,她再也听不下去了,耳朵嗡嗡叫,眩晕的感觉突袭而来。
安醒邦从后视镜里望见,忙扶住她的肩膀:“美好——”
她揉揉太阳穴:“我没事。”顿了顿,弱声问,“如果美丽真的发病了,你会怎么选择,继续瞒她,还是……”
安醒邦怔然望着车窗外,轻轻叹道:“我只选择对她伤害最少的。如果伤害避免不了,那就选择站在她身边,决定由她来做。”
甄美好这会儿脑袋混沌,有点不好使,想不太明白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