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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这么巧。”卞芸曼把水杯搁在旁边的机位,拉开椅子坐下,一气呵成开机。
许霜降匆忙间笑得局促,偏偏还不能动作明显地调整电脑的位置,只好暗暗寄望屏幕上的字体够小,卞芸曼的视角够斜,看不清她的聊天框。
她和卞芸曼聊了几句,就借着从背包里拿纸笔的样子,将她的电脑往墙壁方向挪了好几厘米,甚至打开了一个文档窗口,抓屏当背景,这样即使别人无意一瞥,只会看到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和陈池的对话就能顺利地淹没在一堆文字中。
这样偷偷摸摸的动作让许霜降陡然脸红羞愧。
她想起初中时,班上同学借给她的一本闲书马上要轮转给另一位女同学,可是她还没有看完。偏偏作业多,做得晚,被她妈妈关了灯勒令睡觉,而且她妈妈不知哪里听来的理论,孩子读书辛苦,要开门睡觉,这样脑子休息的时候,有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供氧,所以她若是偷偷开灯,会被她妈妈现。
被窝里打个手电筒也不行,因为手电筒被她爸搁在工具箱里。家里的保险丝好久没熔断了,手电筒一时用不太着,她爸就把手电筒的电池取出来,放在另一处。
许霜降倒是有半夜偷看闲书的胆魄。她计划着,要趁爸妈再睡熟一点,起床组装手电筒,这样即便她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至于被她爸当贼打。
可惜她躺在床上装睡,心里念叨着“过一会,过一会”,就成了真睡,清早还未睁眼,就听见她妈妈的高喝:“霜霜,起床,五点五十五了。”
哦,她每天六点五十就该到校了,不拘校长和教导主任,总能看见有一个守在学校大门口,跟个大公鸡似地,不是嗷嗷叫着:“进来进来。”就是猛地冲人喝一声:“校徽呢?头这么长,怎么不扎起来?这皮鞋不行,有体育课吗?”
到校后就早自修,当然在这之前有一点点自己起早赢来的空档时间。这是一个小福利,可以容大家快地交流一下回家作业,免得被老师脸色难看地叫进办公室训导。
许霜降那天听了班上的数学尖子口齿清晰地讲了两道题的答案,醍醐灌顶后,又坐在座位上自个琢磨了两遍,润饰了一下作业本,就没时间翻完那本闲书的剩余三分之一。
课间休息时间确实利用了一些,可惜她还要跟着三五好友一起去上厕所,更可恨的是厕所建得离教室远了些,一来一回就占了一大半时间,她一目十行也没看到结局。
所以,最后一堂自由活动课,其实就是写回家作业的自习课,许霜降思想斗争了五分钟,忍不住对结局的获知渴望,偷偷地把那本闲书从抽屉肚里放到桌面,看一行就用语文书掩一行。
讲台前站着肃容批改作业的班主任,四周同学们都在埋头写字,只闻一阵莎莎声。她右手拿着笔,却半天不动,情绪沉浸在书中,脸上渐渐痴痴傻傻,嘴角还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
她的同桌飞过来一眼,接着伸长脖子,准确无误地歪过来两眼投在她的语文书下。两人的视线交错,许霜降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收不住,又添了一丝真实的腼腆羞意,使得她的笑容更令人不忍直视。
许霜降在课上做虚与委蛇的小动作,实在次数很少,哪怕迄今为止,一个巴掌都数不到。那次印象极深刻,是因为她差点被拆穿。要不是她同桌仗义,冒着被班主任认定为包庇同党的风险,在她的语文书上用钢笔套那端敲了一下,她的回家作业肯定额外附加一周的深刻检讨,再严重点,她爸妈可能被请到学校。
饶是她及时收拾了,班主任老师都疑惑地看了她好几眼。她的桌上铺满了教科书,语文书摊得最开,抄写本上却一片空白。
“古文在心里默背是不行的,回家大声朗读,读的时候要理解意思,这样读上三遍,还背不出……”班主任顿一下,威严地说道,“继续读第四遍。”
许霜降红着脸,点头如捣蒜。
她脸红,不是因为被老师差点抓现行羞出来的,而是大半因为掩饰痕迹急出来的,小半是看到结局的精彩处来不及褪去的激动表情。
也正是那次以后,许霜降受的惊吓过大,再也不敢做这些鬼鬼祟祟欲盖弥彰的事。
可是今天,她嘴上支应着卞芸曼的问候,却故伎重萌了,竟然干出了让一篇严肃的科技报告文档遮掩她和陈池的聊天框的可笑举动。
时代在进步,手段在进步,但她做小动作的创意仍停留在原有水平,老是自然而然地拿正经文章来掩饰……略那啥的内容。
旁边坐着一个熟人,自个脸上小心翼翼地收束着表情,和千里之外刚新认的男朋友在线上联络感情,这就是许霜降千挑万选找了一个避人耳目的角落后,开启的哭笑不得的网恋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