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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够绝处逢生,大抵不过两种情况:一种是他自己不想死,还有一种,是别人不想他死。
从那长达数月的昏迷中醒来之后,方迟觉得自己的人生进入了绝望的深处。那是一种深度的抑郁,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失去热情。
死,是时刻横在她面前的一道深渊。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迈进去。
但她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想让她死。
一次两次的,是运。但再多的,就是命了。
既然是命,她就不想回避这个话题。
——你这样对我,是因为喜欢我么?
谢微时垂下目光,牵起嘴角,低低地笑了笑。他的笑意清浅温和,令人迷惑。
“一开始,不过是本能吧。别说是你,就算是阿猫阿狗在我面前,我也会救。”
“后来,是觉得有点意思吧。明明有点神经质,却非要假装自己没病。你知道的,医生总是无法无视讳疾忌医的病人。”
方迟一听他说自己有病,目中顿时带了几分凶意。然而对上他浅淡的笑意,耸起的肩膀却又渐渐放了下去。
“如果非要说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喜欢你的,应该就是你救丁菲菲那次吧。”
“为什么会喜欢我?”方迟垂下了头,低声问道,手中的滤嘴搁在了旁边的玻璃缸里。
谢微时笑了下,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时抱了一下你,就觉得再也放不下了。”他低声一叹,道,“这都是命吧。你要说我对你有多刻骨铭心,那也说不上。”
谢微时看着方迟,道:“人总是很害怕丢东西。我失去过一切,只是现在不想再失去你罢了。”
方迟垂着头,没有看向他的眼睛。手指上在出发之前涂过的鲜红的甲油,经过晚上的混乱,已经剥落了许多,变得有些凋零般的斑驳。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侧过身,跨坐上谢微时的双腿,雪白纤长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垂着眼睛,低声道:“想做吗?”
谢微时怔了一下:“什么?”
方迟低着声音,又问一遍:“想做吗?”
谢微时道:“肉偿?”
方迟轻动了一下,道:“你想的。我知道。”
谢微时盯着她道:“我又没病,你现在就算放一充气娃娃上来,我都能硬。”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不想。”
方迟环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说:“谢微时,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十九局是做什么的你知道。我有过很多男人,可以随随便便和别人上床,只要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我就是’随随便便’的那一种?”
方迟一怔,仍然闭着眼睛,道:“你不是。你……我是认真的。”
“怎么认真?”
他毫不客气的追问着。方迟忽然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我……我没什么别的能回报你的。我也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睁开眼,看着我。”
方迟睁眼,却无法直视他灼热的目光,转向别处。他的手指好硬,却又将她的头扳正了回来。
“听着,方迟。”他强硬地说,“我知道你有过去。我也知道你有病,你吃什么药,有什么样的反应。除了何心毅,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懂。”
他单手扣着方迟的腰,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人的脑子和身体不是同步的。你不用为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烦恼。”
方迟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即使我不可能爱上你?”
谢微时抱着方迟站了起来,走过去把她搁在了病床上。“睡吧。你迟早会爱上的。”他仿佛不把方迟说的话当一回事一样。
他起身要走。方迟的双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她问:“去哪?”
“那边的沙发上。”他指了指一旁的娱乐间。
他再起,方迟的双手仍然没放。
“?”
方迟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不语。
于是他也不多说了。身体的重心彻底地移到床上,她的嘴唇里还有“兰”的薄荷凉味,他又是那么的嗜好薄荷,沿着她唇上柔软的纹路,舌尖上的味蕾,一丁点一丁点地将她尝了个干净。
他轻抚着她浴巾下修长而光滑的脊背,“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但我在乎你的现在。”他拿手指勾着她纤细的嘴唇,“不喜欢你被别人碰。”
方迟闭着眼睛,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
方迟在早上九点醒来。窗外,成群的鸟仿佛一片乌云一样,从榕树林上掠起,飞过湖面,消失在云中。
医院中仍然是一片静谧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