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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恍惚,什么话都没有答。
葛老夫人奇怪道:“儿啊,你到底怎么了?”
母亲一句句的问,葛石经终于回过神来,笑笑道:“我在想送什么好呢,不过娘也太过在意了,我听闻娘娘亲手给昶儿做了衣裳,想必这些是不用送的,不如这样,我那里有一对玉兔,模样可爱,就送给昶儿当小玩意儿玩罢,您看可好?”
这倒是别致,葛老夫人笑道:“还是你周到。”
葛石经没说什么,只道:“那日去,母亲可不能纵容玉真了。”
皇子满月,他们这些亲戚能去喝杯满月酒那是极为体面的,葛玉真要是敢再惹上是非,他非得打死她不可!
可葛老夫人却心疼孙女儿,叹口气道:“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世上还能什么都随她心意了吗?”葛石经道,“我已经替她选好一户人家了,姓刘,儿子是举人,那刘老爷是吏部员外郎,母亲哪日劝一劝她罢,别逼得我又动用家规。”
听到家规两个字,葛老夫人心头咯噔一声,她心想儿子好像变得有些铁石心肠了,原先葛玉真也是顽劣的,可他从不动手,最近却是手下一点不留情,孙女儿倾慕袁佐情有可原,那等儿郎谁都喜欢的,如今既没办法,也不必急着嫁出去。
“儿啊,我看……”
“我心意已决。”葛石经站起来,告辞走了。
葛老夫人捏捏眉心,女人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原本葛家她只听老爷子的主意,后来丈夫去世,儿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几乎是没有异议的,如今便算有些不悦,也还是无奈,她总不能做主葛玉真的婚事,葛石经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
等到三月底,贺昶满月那日,杜若早早便是起来了,叫嬷嬷们把儿子抱来亲手给他穿衣,那从头到脚都是她自己做的,虎头巾,宝蓝色的春衫,象牙色绸裤,两只软软的小鞋子,昶儿穿上了一身新,也不知是不是高兴,竟是咧着嘴笑。
“可是晓得自己满月了?”杜若夸他,“真聪明,等会儿见着长辈们也得这样笑着呢,千万莫哭,为娘不会饿着你的。”
昶儿专注的听着,一双眼睛像贺玄,漂亮的琥珀色,浅而清。
杜若怀疑贺玄小时候也是这等模样,倒是越看越喜欢,捏捏他的小脸道:“生得像就罢了,性子可不能学你爹,你得多说些话。”
他现在是改了,以前可是个闷葫芦,讨人嫌的很,她希望儿子是个嘴甜的,长大之后,每日都能陪她说笑,将来娶妻了,也知道哄妻子高兴。
谁知贺玄今日没有早朝,听见了,大踏步就走进来,挑眉道:“学我有什么不好的?”男人又不是凭着一张嘴立足于世,他抱起儿子,“讷于言敏于行,是为君子,你可要记得祸从口出。”
自己对不知事的孩子说话,自己不觉傻,但看到别人认真教育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了,杜若忍不住扑哧一声。
贺玄挑眉:“我不过说得一次,你可是同他说过成千上万次了。”
居然还好意思笑别人,他可是见过她不少犯傻的时候。
杜若垂下眼帘,哼了一声。
因要恢复好身子,她这静养得要月余,故而还是在床上没有下来,贺玄坐到床头边:“等会儿你累了便让他们回去,不过是个礼仪,昶儿小也露个面便罢了,太医说最好周年之后再见风,往后你要是喜欢,就是得空带他去卫国公府也无妨。”
可见他还是很关心儿子的。
杜若点点头:“我自会注意的。”说着身子就倾过来,靠在贺玄的肩头,“我听说樊将军已经把北平打下来了,是吗?”
贺玄道:“是昨日的捷报,元逢告诉你的?”
樊遂的军队在二月底攻入了北平,因周军全线溃败,杨昊被斩,早就是人心惶惶,故而等到他们来,那些求和派占了上风,甚至是开门迎接,丝毫没有费什么力气。
杜若很高兴:“那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打仗了?”
虽然中原算是统一了,可那北方原是周国的地盘,实在算不得安稳,边界又还有外夷,那是需要时间来慢慢解决的,但他不想杜若担心,笑一笑:“应该是的。”
她大概是再不想自己离开她了,不过他也不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次亲征。
杜若松了口气。
过去那些日夜,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她是惧怕战乱的,惧怕永无止境的争斗才会那么排斥嫁给贺玄,而今总算是平定下来,她紧抱住他胳膊,轻叹道:“真是太好了。”
贺玄没有说话,因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原该在斩杀杨昊之时,也一并杀掉的人,可惜又一次被他逃脱。
现在各地都贴了通缉令,却不知他藏在何处,他眼眸微微眯了眯,寒光闪动。
今日皇子满月,宴请的都是皇亲国戚,葛家第一个赶到,迎面就在春锦殿门口见到了贺玄。
眼前的年轻男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俊美无双,站在晨曦中,好似天上的太阳般耀眼,林慧发现他是没有以前那般冷了,兴许添了儿子,眸中竟是有些温柔,她想到葛石经同她说的话,在前不久他们大齐兵马北上的时候,寻到了林家的人,她的父亲母亲都健在,也许很快就要来长安了。
要是贺玄能看在葛家一些情分上,是不是父亲也能升官呢?
林慧行礼时越发的恭谨。
杜家是与谢家一起来的,女眷们见过贺玄之后,便是纷纷去拜见杜若了,因她在月子里,男人们是不合适去的,故而都在外殿。
葛石经与杜云壑,谢彰几人闲话,表面上众人都很融洽,可葛石经却想到交好的官员提醒他的事情,说衙门里有几位官员暗地里在查他,其中便是包括谢彰的,可见杜家是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了,他而今有些四面楚歌之感!
可惜那时候没能监国,贺玄又回来的太早,那时机是一晃就过了。
葛石经敷衍一阵子朝外走去。
春夏之际,百花盛开,甬道两旁不止有漂亮的盆花,远一点还种满了牡丹,海棠,极为的繁盛,正配这皇宫的富丽堂皇。他定定瞧得会儿,忽地发现东边的西府海棠下面竟然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石青色的春袍,他光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自己的儿子葛玉城,另外一个却是位姑娘家,因背对着,只看得见杏红色的裙衫。
他眉头拧了拧,吩咐小厮:“看看玉城在跟谁说话呢?”
小厮听从。
其实这也不是别人,正是谢月仪,她原是看过杜若之后,便同杜莺来赏花的,正巧遇到葛玉城,葛玉城为人亲切随和,问起她骑马的事情,她那匹马儿正当病了,两人说得起了头,滔滔不绝,杜莺便是走到另一头去看牡丹了。
谢月仪还没有发现,认真的请教道:“它前两日开始喝水了,我是不是应当带它去城外走一走,它是不是总是拴着才会生病?”
虽然一开始对骑马并不热衷,可她学会之后,与那马儿经常接触,却是有些感情了,它生病了她担忧不已。
葛玉城笑道:“你若是愿意,自然也可,不过它生病却是无关的,诚如兽医所说,应当是喂食不当,这马儿尚小,等再养一年,身体该是十分强健的,你只要叮嘱下人,千万莫喂发霉的草料,过阵子是梅雨季节,越发要注意的。”
说得十分仔细,谢月仪连连点头:“多谢葛公子指点。”
“没什么,毕竟这匹马儿是我选给你的,要是不好,我也有责任。”葛玉城看着她,心想谢月仪应该是没有丝毫的忧愁了,看起来很是开朗,甚至好像比印象里还要好看一些,笑起来透着满满的温柔,很讨人喜欢,他道,“你要是有疑惑之处,大可使人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