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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艳的血突兀从墓穴下慢慢向上渗透,以墓碑为中心画出一个血色的圆。鲜艳的血色沿着墓碑攀爬,不断在其表面结出朵朵妖艳的玫瑰。一只墨色的鸦突地自墓碑后飞出,发出几声悲鸣。然后一切归于岑寂……
血染红的地下突然传出些许声响,微不可察但无比清晰。过了片刻,表层的土突然抖动了几下,一处土地的表面不断地龟裂然后慢慢凹陷,而在凹陷的同时伸出了一只满是泥土的手,苍白但并没有腐烂的手。
这只手伸出后歇了歇,接着在不远处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墓碑周围的血似乎淡了许多。过了许久,两只手之间的土地开始颤抖,一个人体上半身形状的裂缝逐渐显现,随着土地不断隆起,一个人形的“土堆”坐了起来。
土块渐渐剥落,一个人的上半身露了出来,看轮廓是个男人。
他低着头,似是疲惫不堪,似是从未动过。
忽然,他抬起头,露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站在墓碑前的少年惊的一呆。从坟墓里出现的人直直看着他,接着诡异地笑了:
“她说过的吧,你还会见到我的。”
红色的花疯长,血色的潮在墓地涌动,席卷整个陵园,席卷了整座城市。少年的耳畔回绕着凄厉的尖叫与冷酷的狂笑。
[这是个梦,这不是真的。]
少年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五点钟的闹铃响起的前一分钟,他醒了。
又是个无聊的梦,少年毫不在意。
没有丝毫犹豫,他关掉闹钟,翻身起床,然后洗脸、刷牙,十分清醒,开始了锻炼。用他姐姐的话来说,机器人枯燥而乏味的一天开始了。她总会讽刺少年一句,同样是机器人,飞出个未来里的班德比他要帅多了,至少班德还会把电路图当作色-情书刊看呢。
少年先是随意地压压腿,然后是热身的俯卧撑150个,仰卧起坐150个,负重深蹲100个,接着又打了20分钟拳击袋,在六点整他准时负重二十公斤下楼晨跑5公里……他已经保持这个习惯一年多了,从出狱开始。
他奔跑在几乎无人的空荡街道上,无数的落叶从街两旁的树上飘落,随着风纷飞轻舞。耳机里放着N.W.A的Fuck-The-Police。街对面一个同样正在晨跑的外国人迎面而来,隔着不宽的街道友好地冲着少年点了点头。少年没理他,自顾自的看着前面匀速跑去。
他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乱的短发,将上面的头发保持在一个固定的角度。如果有人敢拿着量角器去测量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少年上面的的头发从正面看如同是一个81度角倾斜的平行四边形。他眼角锋利,看起来甚至有些凶狠,身材高大,体型健壮,远不像是一个16岁的少年。露出的脖颈上有着一道明显的刀疤。嘴角也看得到淡淡的伤痕。他背着一只沉重的背包,腿上也绑着沙袋。然而从脚步上来看竟然越跑越轻快……
在六点半左右的时候,他拎着刚买的早餐回家。
从容地吃过早饭,他的姐姐依旧没起。少年把早餐放到保温锅里,免得凉了。
6:50,他背上了书包,准备出发。今天将是他转校上课的第一天,希望……不会再惹什么麻烦了。他此前已经被两个学校劝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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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高速通过跨江大桥,晨曦透过干净的窗照在人们身上。少年旁边坐的女孩带着浅浅的笑,如瀑布般的长发映着温暖的光,她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望着窗外,看起来很享受这阳光。可他觉得不舒服。已经出狱一年了,但少年依然不习惯暴露在如此刺眼的光里。大概是因为他已习惯了黑暗吧。
清晨的光里,从车窗向外看到的巨大城市温暖而美好。整座城市笼罩在光里,极富艺术感和现代气息的高大建筑与天空中永不消散的云仿佛连在一起,构成一幅似乎亘古不变的美景。
旁边的女孩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她说话了,嗓音悦耳,比埃俄罗斯的竖琴还要柔和轻快。她似是自语,似是在问他:“很美,不是吗?”
少年没有言语。
她只看得到美丽的,但那些丑陋往往栖身于黑暗中。那女孩看起来和少年差不多大,大概也是才上高中的吧。她眼中的世界一定光明而美好。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是不是也会像她这样无忧而无虑地每天上着学呢?]少年自顾自想着。
女孩望着天上的云,他也望向天上的云。
这座沿海的巨大城市自很久以前就常年笼罩着云层,从未消散,从不会被风吹远,它永恒守护在这城市的上方。世界各地的气象学家都致力于研究这个奇怪的现象,但一无所获,从卫星上拍到的照片来看那云毫无特殊之处。
也许对于气象学家们来说这是个谜,但对每天生活在它脚下的人们来说,它只是云罢了。
此时的云,很美。
这座城市,叫作云川。
而每当晨曦透过云中的水汽带着澄澈的美好洒落云川,人们就甚至能从那光里嗅到一丝潮湿和芬芳。
旁边的女孩一直盯着云看,带着淡淡笑意,脸上有浅浅的酒窝。
少年觉得那云中的光太刺眼,低下头不再看。他把脸藏到阴影里,暗自苦笑着,自己和那女孩完全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啊。他的世界,容不得光。
少年不能否认,他讨厌光。
于是他决定闭上眼,下车前不再睁开。
于是他的眼中只有黑暗。
然后他睡着了差点坐过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