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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凉的家世在京城也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权贵,跟真正手握大权的比起来也只是沾了个边,真论就起来估摸着也就是扒拉着权贵大腿的一个小门户,京城不缺这样的小门户,缺的只是抓紧机会往上爬去发展的家族。
陈凉就是在这样一个家族里,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私生子。
在太-子党的圈子里,你身份够不上你就够不上对方的门槛,所以陈凉的角色一直定义在一个可有可无的跟班上,跟随着那些大少爷的屁股后头,充作摆设。
别人欺负他,他也不能还手。
他记得他第一次还手是因为对方骂他是个私生子,回到家以后他那个在父亲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的母亲发了疯般得咒打着他,嘴里一直念叨:“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陈家不缺你一个孩子,要是惹恼了你父亲我们都得被赶出去。”
母亲扭曲的面容跟咬牙切齿般得神情牢牢刻画在陈凉的脑海里,可明明是面前这个女人为了飞上枝头瞒着她的金主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谁知道生出来的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男人面前温顺的女人只会把她的扭曲跟恨意强加在陈凉身上。
陈凉已经记不清他惹上的那个人是谁了,只依稀记得傍晚父亲脸色铁青的难得踏进这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趟的地方,一巴掌抽上他的脸随后揪着他的衣领出门,身后跟着跌跌撞撞跟上来的母亲。
陈凉被压着道了歉,对方得意且高高在上的神情跟父亲赔着笑的模样形成对比。
再后来,陈凉的刺被拔得一干二净,他不会用那种仇恨冰冷倔强的眼神看着辱骂他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只是低垂着头仿若未闻,很久很久以后也是这样,即使再怎么样的被轻视他的头也始终低垂着,连带着眼底渐凝的麻木。
陈凉还记得他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春泥的腥气跟微微湿润的泥土,阳光正好。
从此他很讨厌春天。
“喂,我有没有说过我们班的人不让别人欺负?”
太阳斜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幅漂亮的墨画。那个人神色懒样却带着一种锐利,朝你看过来的眼神是微微的刺冷,漂亮又骄傲的让人无法直视。
陈凉的手慢慢地握紧,指甲刺入了皮肉也不觉疼痛。
他抬起了头。
在军校违纪是要被处分的,也许是用这个借口说服了自己,那些人散了开来,在这个圈子里呆的久了直觉会告诉他们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韩放明显就是前者,一看他那气度就没少飞扬跋扈过,还不如先去打听打听这个有些面生的小子是什么来头。
对于韩放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但他明显收获了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无论是吃饭还是训练,韩放一回头都能看到陈凉就在他身后,每当韩放一眼扫过来他总会抿着唇抬头,黑漆漆的眸子凝视着韩放,直把人看的一身鸡皮疙瘩扭头暗骂了一声艹。
这眼神够寒颤人的,起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韩放就是捉摸不透,这种诡异的感觉袭击了韩放身上的每一根汗毛。
军训的时候教官也不会那么的不近人情,矿泉水一箱一箱的搬过来,虽然喝到嘴里的时候差不多都被太阳晒成温水了,但好歹还是能解渴,韩放嘴巴里也干渴的紧,男生喝水都是大口大口的往喉咙里灌,往往一口下去半瓶就没了,但这时候还是要接着军训的,要是现在喝完了等会儿就没得喝了,只能按捺着盖上。
韩放对水的渴求不加节制,两三口下去瓶子里就空空如也了,可嘴唇又很快的干渴了起来,韩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眉头微皱,周浮有意无意的朝韩放那个方向看过去,手上还捏着一瓶没开盖的矿泉水,而陈凉已经捏紧了手上的水往韩放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韩放趁着中间休息的时间坐在树下乘着凉,手上还捏着矿泉水的空瓶子,低着头想捕捉到一丝凉风,没想到大夏天的刮过来的都是热风,这天气弄得他连抬个眼都懒得抬,嘴唇又干燥的很,焦躁的整个人都呈现安静的氛围。
韩放越烦越安静,不这样他分分钟会暴走起来。
眼皮底下忽然被递过来一瓶水,有人站在他跟前,太阳把他的影子倒映在阴影外,韩放盯着那影子看了会儿,才懒洋的抬起头,入目的就是陈凉那张白净的脸蛋,纯良的就像一个认真读书的好学生,眼神夹杂着几分不明不白的执拗看着韩放。
他抿了抿唇,声音微微发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