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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全是黑暗,还有白雪,满目的白。那风,狂妄地卷起一层又一层白浪般的雪。冻人刺骨的寒风从她的口腔之中钻入,透心蚀骨的凉意,她大口的呼吸。
她在小巷之中踉踉跄跄地行走,一脚便是一个脚印。一脚深,一脚浅,雪印子。
黑暗的那双手——
从背后禁锢住她的脖颈,她想尖叫,叫不出来。极度的恐惧,冰凉的温度,然后——
梦醒了。
“啊——”
苏南浅陡然坐起来,满额头都是渗出来的汗珠。她大口大口的喘息,恨不得将所有的空气都纳入到自己的肺腑之中。
“拜托,苏南浅。”旁边床上白微儿此刻正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现在是凌晨一点,明天还要比赛,你能不能不要鬼吼鬼叫。”
“我叫了?”她依旧在大口喘气。
白微儿的睡眼惺忪,依旧半眯着眼,“难不成我还说假话,我有这么无聊?你持续尖叫,我就一直等你醒。老天,你总算是醒了。”
然后她看见白微儿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别再叫了,不然明天都被淘汰好了。”
她的喉间哽了哽,没有接话。
今晚,一个人睡,是要该吃安眠药才对的。不凑巧,她忘记自己一个人睡之时需要安眠药这回事了,完全忘记了带。
老天,那个梦又来了,又来了。
极致阴暗的梦魇,缠得她死死的,难以呼吸,难以醒来。
苏南浅重新躺了下去,闭着眼睛。甚至开始了愚笨的方法,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六十七只羊…一百只羊…
长离…
长离…
长离…
她重新睁开眼,眸光流动得十分的缓慢。为什么数羊会数到他。难不成现在真是没了他不能安生睡觉了。
好烦躁。
*
最终,她选择妥协。
站在他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抬了几次手,最终都没有勇气敲下去。万一他睡了怎么办。肯定得睡了,现在都这么晚了。
手中攥紧了手机,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十分。
苏南浅发了一条短信——
“做噩梦,睡不着。”
其实,她就是想看看他睡没有睡。然后她面对着房门,盯着自己的脚尖失神。掌心中的手机却陡然震动,拿起一看,竟然是他的短信——
“穿好衣服,开门。”
她有些怔住,望着手机屏幕。然后听见房内有着脚步声传来,抬眸的瞬间,门开了。
四目相对。
他清俊至极的眉眼撞入到了她的眉眼,水墨丹青,极致美好。他薄唇抿了抿,“浅浅?”
有些尴尬。她动了动脚,清瘦的小腿裸露出来,“我——”
“进来。”他掐断她的话,只是低低笑,“外面怕有人看见,对你比赛有影响。”
她应了一声,然后钻进了房中,顺带还钻进了他的怀中。在她进去的一瞬间,他便将她带入怀中,龙涎香肆虐。门被他撞上,他一只手撑在墙上,姿态慵懒地盯着她——
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
然后他的气息拂下来,温润无比,却又灼烫。他用一双黑眸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做什么噩梦了,嗯?”
她却从他的围堵中钻了出来,朝着里面走,发现电脑还是亮着的,“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
男人悠闲地跟在她的身后,然后走到桌前,关闭电脑,“有一些文件还没有看完,马上也要睡了。”
其实,她后来才知道。他也是很不容易的,有着很严重的胃病,是个工作狂,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可是他却愿意抽很多的时间来陪她,在每晚她睡着之后,他都会悄悄起来打开电脑工作。
等处理完邮件之后,他会重新将她拥入怀中,然后再一梦天亮。
*
男人揉了揉眼角,魅惑的弧度,声线温凉,“浅浅。上来。”他上了床,然后看着眸光温暖地看着她。
苏南浅抿了抿唇,然后轻轻蹬了拖鞋,双手撑着床沿上了床。她挪过去,然后像只小猫儿一般钻入他的怀中。龙涎香疯狂地包围住她,清冽的味道,她细细嗅着,终于感觉到了心安。好像,浑身都神经都放松下来了一般。
“长离。”她伸出手,环住他精瘦无比的腰身,紧实的感觉,“我做噩梦了。”
“我知道。”男人的呼吸浅浅,眸光温暖似朝阳。他伸出指骨分明的手来,轻轻插入她柔软的发丝之中,“梦见什么了?”
“长离。”她只是又唤了一声。
“嗯,在。”
“长离。”
“我在。”
“长离。”
“在。”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乌丝,耐心低沉开口,“一直都在的,浅浅。”
她这才安心,清灵的一双杏眸眨了眨,“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噩梦。在黑暗之中,有人抓住我。”
“然后呢?”他的声线是那么容易让人沉沦。
她环住他紧实腰身的手不由自主收了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那只男人的大手是那么的温凉。她闭了闭眼,“抓住了我,然后——”
她顿住,然后将脸又往他温暖的胸膛之中蹭了蹭,“不说了。我想睡觉。”然后又轻轻补充,“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
“睡吧。”他将吻轻轻烙印在她的额间,像是誓言,“我在,一直在。别怕,乖。”
那语气啊,简直是像是哄一个小孩。
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人用这种语气对她温声软语。
*
一夜安眠。
果然,还是要和他一起,才能睡得安生。眯着眼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他极致的俊颜,“浅浅,该起了。”
她有些慵懒,从床上坐起来。突然头大,“我忘记带穿的衣服出来了。昨晚。”然后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完全的睡衣。
男人已然是西装革履,英俊非凡到了极致。眉眼都若水墨丹青般的美好,气场强大。他转过颀长的身子,“衣服呢?”
“房间里。”她抬手摁住眉心,然后下床套上拖鞋,“真是糟糕。”
她走到门口,按下门把,将将准备开门之际男人一只温凉的大手按在门上。回过头,撞入他如寒潭般流墨眼瞳,“你就这样子出去?”
然后他如画般的容颜上带着似笑非笑,“安城第一名媛,这个模样,要是被抓拍到。那肯定,你得红一把。”
苏南浅眼角凉了凉,望着面前英俊如斯的男人,“那怎么办?”
低低沉沉的笑容从男人的喉间滚出来,致命一般的蛊惑。他温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我下去给你拿,等着我。行李箱里面?”
她点点头,“要白色那条裙子。”
“等我。”他俯身轻轻啄了下她的脸。然后开门出去。
苏南浅往回走,坐在床沿上,拿起手机。发现竟然有一条未读短信,锦楠的。
“南浅,对不起。我没有什么能够说的,我只能说句对不起,我也没有想过昨天会那么失控。可是你都懂的,我为什么会那么的失控。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真的嫁给他。无论如何,对不起。南浅,原谅我。”
她看最后,心里面百感交集,不知道自己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感受。轻轻放下手机,深深呼吸,然后缓缓呼气。以前的美好,在心底封存着,如果她想要回忆,随时都能够想得起来。只是她已经不愿意回忆,任何人都在持续成长,没有人会一直回头看。如果那样的话,脖子从会疼痛难捱的。
最后,她还是重新拿起了手机,编辑短信——
“锦楠,我希望这种事情下一次不要发生。如果这样的话,你我之间还是朋友。仅是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上最后那四个字,仅是朋友。但是她觉得,有必要要这么提醒下。
*
白微儿洗漱完毕,对着镜子,仔细地上好妆。然后对着自己微笑,你可以的,不要害怕,不要逃避。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小女孩,不再是那个只会仰望苏南浅的小女孩。
咚咚咚。
三声,有人敲门。她蹙眉,苏南浅回来了。昨晚几乎是不用想,就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这么几晚的寂寞都受不了?淫荡不淫荡。
息怒。她这么对自己说。然后从洗手间转出来,开门的时候语气凉薄,“我拜托你能不能带上房卡,大晚上跑出去爬床,你——”
话还没有说完,视线之中捕捉到了男人清寒的眉眼。她深深仰慕的男人,此刻就英俊如斯地凝立在她的面前。可是,他的目光看过来,是那般的凉薄。以前,就算是没有爱意,但也绝对不至于落到凉薄的地步。而现在,凉薄得——
寸寸生寒。
“白薇儿。”他凉薄的唇轻轻掀了掀,“不要对浅浅太刻薄,你知道,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是啊,她和你在一起。”她的手指狠狠挽住门沿,恨不得陷进去一般,“她永远是个宠儿,就算是落魄了,也有那么多人为她奋不顾身。你是她的,而我只是浮萍一抹,飘无所依。”
男人的眼瞳泯灭之间,却依旧是凉薄。他推开门,然后走进去,视线落在墙角的行李箱。敛着满是风华的眉眼,然后上前蹲下去,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她说的那条白色裙子。还有,内衣。
白微儿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像是雕塑,“你怎么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问得很轻,但是又像是问得很用力。
男人只是沉默着合上了行李箱,然后重新放好。越过她的时候,轻轻开口,“比赛加油,你可是总监。”
然后便径直越过了她,不再看她,也不再多说一个字。
就这么,对待她。
*
他终于是回来了。
苏南浅打开门,看见了男人的眸光如水一般,然后手中拿着她的白色裙子。当然,还有内衣。
脸上瞬间有点尴尬。她从他的手中接过,“谢谢。”
“快换上,等下要开始了。”他温和开口,“我得先下去了,和其他CEO有一个简单的会议要开。”
“好,你去。”
*
第一天,进行的便是首轮晋级赛。二十人当中砍掉一半。说到底,是真得很残酷。
首轮晋级赛,便是依次上去介绍自己的初赛作品。说白了,这个部分就是要努力给评委留下一个好的影响。这一部分,分值20分。接下来会发放足够的图纸给你,时间五个小时,尽可能交出多的手稿来。这一个部分,分值80。
最后,第一部分的分值和第二部分的分值加起来。按照分值排名,后十名,一律淘汰。
她是第八个上场的,前面一个便是白微儿。她看见白微儿在上面款款而谈,流畅,当然也很自然。毕竟已经参加过了几次,自然是应该要比其他人都杰出许多的。
屏幕上投影出来的便是白微儿的初赛作品,一条项链。一条蓝宝石项链,叫做人鱼之泪。白微儿恰到好处的微笑,自信地开口,“这条项链的意义便是在于象征着最美好纯净的爱情,我希望所有的女人都能够收获这样一份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