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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有明亮的光。然后,在大地震后一个月,在所有人都在往外蜀外走时,他回来了,在满世界兜兜转转了四年后,再度回到成都,居住在这里,嘴里碎念,竟是一反平常的威严,痞子样地回答他的发小提问:“走了全世界,还是觉得锦城美女如云,水灵灵的,一抓一大把的。”
众人皆惊,皆意味深长地看看赵锦绣,哈哈大笑。不再说这事。赵锦绣也知晓那些人的意思,心里怀着小小的甜蜜。其时,她独自坐在角落里,耳朵里塞着耳塞,但mp3没有开。许华晨却是看过来,像是要看她的神色,赵锦绣却是靠着沙发,神情自若,反正自己在听音乐的。
后来,他们一群人吵嚷着要去猎狐狸。因为山里危险,许华晨坚持不让赵锦绣去。她嘟囔好一阵。说自己是山里长大的,他却还是强势地留她在山下。还有另一个家伙因为闹肚子,也没有去。那家伙是许华晨的发小,跑了几趟茅厕,拉得脸色苍白,却还不忘八卦本色,贼兮兮地问:“小锦绣,你们这下怎么办?”
赵锦绣明知她问的是什么,却就是不明所以的表情,迷茫的眼神斜睨他一眼,问:“啥?”
那家伙手撑着头,凑过来瞧着赵锦绣,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许华晨这么多废话的。我发现,除了你在场,他是极少说话的。还有,他很喜欢逗你,且自己愉快。”
赵锦绣心里乱乱的,这些不一般,她又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深思罢了。面上却是淡然,耸耸肩,道:“他有虐人倾向,你认识他这么多年,不知么?”
那人在跑茅房之前,甩出一句:“不知。”
我和他怎么办?赵锦绣一下怔怔地瞧着淡蓝的天空,发了愣。
许华晨从来不避讳谈他的家族,将她当作一份子,一些家族里的秘密也会提及,只是赵锦绣不想深入,每一次都会岔开话题。
但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赵锦绣听出来了,他不是他自己的,他不是自由的。即使他有和蔼的父母,但却还有整个家族的命运要担负。
身不由己,便是他。而他给她的那个答案,赵锦绣隐约已经知道。所以一直以来,她努力保持淡然,不让他看出丝毫的端倪来,不让他左右为难。
那个发小再一次从茅房出来时,捧着肚子,一边说不行,要打电话叫医生,一边说:“我真佩服你们,顾左右而言他这种事,也能干这么多年。”
赵锦绣气定神闲地递给他一杯热水,道:“你这人一辈子碎嘴,当律师还没说够吗?”
那家伙扶着桌子坐下来,忽然,很郑重其事地说:“小锦绣,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要从他生命消失,即使你嫁作他人妇,也不可以。”
赵锦绣愣在那里,瞧着这向来痞子样的律师。他吸一口凉气,继续说:“因为他的家族是比我们显赫,注定他背负的比我们多。而他能给你的极限,你已经知晓。这么多年,能让他开心的,一个是陈秀丽,一个是你。”
赵锦绣眉头微蹙,这是他这群发小,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陈秀丽。许华晨极少提起,这些发小也知趣不提。
那家伙继续跑了一趟茅房,出来瘫软在椅子上,却继续说:“陈秀丽比他大,一直很照顾他。他有什么压力都对她倾诉。可是因为年少,他一直不懂得去念及陈秀丽的好。因为在我们这群人里,他本就是优秀而英俊。倒是后来,陈秀丽因病而殇,他倒是越发念及,悔不当初,性情沉默,充满哀伤了。”
赵锦绣慢慢低下头,没有说话。那****律师还在一旁,絮絮不止地说:“对你,却是全然护着的,八年了,我们都看得出。你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挖走的话,不知他会怎样。”
就是这一句话,深深震撼了赵锦绣。她蓦然抬起头,那律师已经再度往茅厕方向,以非常滑稽的姿势跑过去。
而这句话“你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在耳边久久回荡。她瞧着别院外的红灯笼,低低地说:“他,何尝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是的,彼此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部分。果然,傍晚回来,许华晨竟是抓了活的小狐狸回来,毛茸茸的,甚是可爱。一帮发小都在笑:“哟,许少的枪法也有不准的时候,独独留下这这只小狐狸。”
许华晨不理会,自己弄了笼子装起来,说是送给赵锦绣。赵锦绣自是高兴,瞧了好一阵子,最终,许华晨却是将狐狸留在别院,交给人饲养,不许赵锦绣带走。说是危险。
赵锦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狐狸,在一帮发小的取笑中,离开别院。
她瞧着旁边专注开车的男子,然后别过头,心里默念着一句如同绕口令的话:我们彼此是彼此生命里的一部分。
赵锦绣在这个午后,细细咀嚼那些日子,虽然曾经觉得那些日子如同暗沉沉的月光,压抑得难受,痛苦。
但如今来看,一切都如同沉淀下来的风景,居然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美。如果没有他,自己的人生要单薄得多吧。
赵锦绣不由得笑了,想到许华晨,心里竟不是以往的悲伤,瞟一眼窗外不太盛的日头,心里却是有些急迫,巴不得想快点赶到大夏去,去看看江慕白是不是就是许华晨。如果是,这一次,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也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如果是,这一次,一定要勇敢地跟他在一起,踏碎世俗的所有纷纷扰扰,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