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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颂祺提议该庆祝戴待平安度过这次劫难,所以从警局出来后,他们去了泮溪楼。
逗留荣城的这段时间,她每天所忙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整座荣城,大半的知名餐厅出于TK集团旗下,难得有泮溪楼这样的存在,方颂祺和戴待之前一样,早就想来尝试了。
戴待上次因为杜家的家庭聚餐来过一回,但那天的状况,她根本没能好好吃东西。是以,对于方颂祺的提议,她再赞同不过。
而有顾质和项阳二人在,所谓热门得提前三个月预约,自然用不着。四人饭桌上聊起的不外乎是高中的那点窘事,都是美好的记忆,高兴之余,难免喝点小酒助兴。
戴待没忘记自己在顾质眼中依旧是个三杯倒,加上顾质管得紧,她没能多喝上两口。方颂祺则不同,酒兴一上来,九个项阳都拉不回来。
接近尾声时,方颂祺拉着戴待一起上洗手间。
她上的大号,戴待就靠在洗手池旁一边等她一边陪聊。
方颂祺依旧没正经,说起她最近迷上《我是歌手》的李健:“就在刚刚,我终于顿悟妹纸们想轮上秋裤男神的原因了!”
戴待对娱乐圈的事儿不太关注,乍一听,不小心忽略了最后那个“神”字,以为方颂祺是在说“秋裤男”。
李健她不知道,“秋裤男”这个词她懂,说的是那些看起来很丑让人没有亲近的**,但真的相处久了竟意外觉得很温暖,到最后再也没法轻易分开的人。
可以方颂祺外貌协会的程度,什么时候换口味对“秋裤男”感兴趣了?
戴待好奇:“什么?”
刚问完,微信就震了震——一张照片,来自正在蹲坑的方颂祺。
“你看看他那腰身,多诱人啊!”方颂祺兴奋地称赞。
盯着照片上所截的李健(穿西装)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戴待额上下来三道黑线:“你确定你截的是他的腰身而不是……”
方颂祺猥琐的笑声于洗手间里回荡得特别响亮:“女人挑男人,不就是在挑自己后半辈子的性福嘛。”
戴待不敢苟同:“所以你老公满足了你对性福的要求?”
话才顺其自然溜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心念电转着如何转移话题,方颂祺倒似一点不介怀,媚笑着回答:“是啊,至少比项阳满足我的要求。”
喏喏,又借机贬低项阳。
戴待隔着门板送了一记鄙视给方颂祺。
若当真彻底嫌弃项阳了,恐怕根本连项阳是谁都抛至脑后,哪里还会时不时就不经意地把话绕到他身上去?
不过,戴待不打算再戳穿她,转念记起另外一件事,佯装无意地问道:“今天怎么不见你带上那个小拖油瓶?”
萌萌往方颂祺酒杯里吐口水一事,她至今心惊。
“那次在DO-TOWN,她就回她爸身边了。”说出这话前,方颂祺十分明显地滞了一下。
戴待随之滞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老这么迁就着不问一问方颂祺的感情状况,心中思量一番准备开口,没想到方颂祺主动提及:“他最近因为一桩生意,也来了荣城。”
所以上回才会在DO-TOWN“捉”到他?
戴待恍然,耐心等待她的下文,结果她来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完全陷入沉默。
沉默得有些诡异,戴待敲了敲门板:“喂,你掉坑里了?”
“你才掉坑里了。”方颂祺骂。
同时,里头传出冲水的声音,以及窸窸窣窣应该是在穿裤子的动静。
戴待连忙让开一步,下一瞬,门从里面用力地打开,甚至“砰”地撞到旁侧的门板,气势汹汹,也不知方颂祺发哪门子神经。
“你什么时候给项阳一个名分?”又是旧话重提。
闻言,正在洗手的方颂祺露出古怪的神情,湿哒哒的手指在戴待的心口点了点:“谁说我打算给项阳名分?”
啊?
戴待哑然。
“过些天我也该回去了。这次出来散心的时间有点久。”
“阿祺,你——”
“嘘——”方颂祺示意戴待噤声,随即将自己的双手放在烘手机下。
安静的空间里充斥着烘手机运作的轰鸣,夹杂方颂祺毫无起伏的语调:“人啊,相爱时,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过程多苦多累,都可以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咬牙坚持。偏偏到了准备放弃时,一想到从前所付出的一切即将白费,反而容易崩溃。”
“所以,放弃才是一段感情中最艰难的事。不愿意放弃的人,往往是分不清楚,自己舍不得的究竟是这个人,是这段感情,还是,根本就是舍不得自己曾经那么多的付出。”
烘手机的轰鸣骤然停下,方颂祺拍拍手,当先往外走。
“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项阳了?”戴待的嗓子略微艰涩,为项阳艰涩,或许,也在为自己艰涩。
其实都是不正常的。无论方颂祺和项阳之间,还是她自己和顾质现下的关系,若是摊在外人面前,必然要遭受谴责。
已婚妇女和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纠缠不清,怎么可能不受人谴责?方颂祺如何想,她不得知。但她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自己决定的,走之前,便想得清清楚楚。
想得清楚,却仍不可避免时而迷茫。
“再不回去,他俩估计真得以为我们掉坑里了。”方颂祺似已从突发的感性中恢复过来,睨戴待一眼,继续自己的步子,却是在门口猛地停住,一动不动。
项阳双手插在裤袋,后背倚着墙,目不转睛地和方颂祺对视,虽面无表情,却蕴藏了许多情绪。
“你们……好好聊一聊吧。”戴待默叹一口气,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
走回包厢的路上,她的脑海里仍不住回响方颂祺的那番话,愣愣失神。失神的焦聚,在瞥见某包厢门口的两道熟悉身影时,凝了回来。
脱去了白衣大褂的许芮更是彰显出好身材。她不知在和段禹曾说什么,眼角眉梢全是风情万种。
段禹曾始终含着淡笑,微微侧头倾听。
许芮忽然伸出双臂抱住段禹曾。
戴待清楚地看到段禹曾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一下。
眼角余光发现戴待的身影,段禹曾的唇角泛出浅笑。
许芮收回自己的拥抱,顺着段禹曾目光的方向望向戴待,眼底划过稍纵即逝的精光。
有挑衅,有蔑视,有讥嘲。
“你们怎么也在这?”戴待问。
“之前答应请她吃饭。大家的工作都很忙,直到今天才抽出时间。”段禹曾对戴待解释完,笑问许芮:“你确定一顿饭就可以还掉你的人情?”
许芮撩撩漂亮的大卷发:“你也帮过我不少忙,这人情,哪里算得清谁欠谁多?”
听着两人一来一往,戴待明白过来,段禹曾是在为小顾易的事谢许芮。她连忙对许芮微微弓了弓腰:“这顿应该我来请的。”
许芮淡淡一挥手:“戴小姐客气了。”
段禹曾也不甚在意:“没关系,你请我请都一样。”
一语出,戴待立即感受到许芮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一层意味儿。
段禹曾似乎并未察觉自己语气里的亲昵,又道:“许芮说,美国一个知名心理学教授明天在王公馆有场专题讲座,‘行为心理学对儿童自闭症的治疗’,普及性质的,你要有空,去听一听。”
许芮接口:“嗯,是,我明天也会在现场。戴小姐要是来,直接联系我就可以了。”
这种事,戴待就算是没空也得抽空,自然连连点头:“嗯!那就麻烦许医生了!”
“戴小姐又客气了。”许芮笑着,转而对段禹曾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既然请我出来吃饭,那就绅士到底,再送我回家吧。”
段禹曾偏头看戴待。
戴待瞟一眼许芮,对段禹曾道:“我也走了,我是和……其他朋友一起来的,他们还等着我。”
“你刚出院,自己注意点。”段禹曾叮嘱。
和他们分开没一会儿,戴待就碰上前来寻她的顾质。
“怎么上个洗手间上那么久?”他的脸色满是不悦,朝戴待身后望了望:“项阳呢?他不是去找你和方颂祺了吗?”
戴待低垂下眼帘:“不用等他们了。他们俩有自己的事。”
她并未细说,但顾质又不是不知道项阳和方颂祺也在纠葛不清,心中了然,默了一默,揽住戴待的肩:“那我们自己先回家。”
回四季风的路上,戴待装作微醺,闭着眼睛假寐。到公寓里,她匆匆洗了个澡就去睡觉。
两天的时间,回忆起来,漫长得好似一个世纪,期间经历的心潮起伏,无人能感同身受,唯她自己懂。
躺在柔软的床上,扫视身周熟悉的环境,戴待无比心安,第一次发现,原来潜意识里,她其实还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家……
她对这个字拥有最深刻概念的时候,大抵就是和顾质同居的那半年,那半年的那栋小公寓。
不知道,现在那栋公寓是否还在,里面又住着什么人……
顾质的手臂悄无声息地搂上她的腰,呼吸打在她的后颈上:“真的不要喝点醒酒汤吗?早知道连那两小口都不该让你喝。”
戴待从思绪里抽离,明白自己装醺的戏可能演得有点过了。
略一忖,她翻过身,靠进他的怀中,低声喃喃:“没事儿。这种程度,恰恰好入睡。”
顾质揉了揉她的头发:“多在家里休息两天。暂时不要去餐厅了。”
“嗯。”戴待应着,“我也觉得马上回餐厅,有点缓不过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