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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城,风琦立在凌言的军长门前,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三天了,自从主母受伤,公子抱着主母回来以后,公子就一直没有出过这个门,而且,命人不许跨进军帐一步。
这几日,军营里的士兵都在偷偷议论,说安王自从三天前,抱着一个男子进军帐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连每日里例行议事都取消了,大家都很好奇,安王抱进军帐的人,到底是何人?
一同守城的将军们,都有些紧张,不懂安王到底在搞什么,几次想要去找他,都被他的护卫拦在军帐外,如今的安王,于他们而言,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不敢得罪,只好默默离开。好在祁鹰前几日受挫后,这些日子没再来犯,要不然,还真得愁坏这一伙人。
大家心里都在纳闷,不是说,安王宠妻无度么?怎么如今,抱着一个男子,进军帐三天了,都没有出来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们虽然不敢说出口,但是,心里还是难免会有那些惊世骇俗的猜想。
沐庭远作为护国大将军,只好代替凌言,每日跟大家议事,每每看到下属们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沐庭远心下都只能叹一口气。他要如何说?难道他要告诉他们,自己的女儿身受重伤,凌言爱妻如命,已经快崩溃了,什么事都不愿意理了?要是这样,这一伙老古板们,会不会把她的女儿当成红颜祸水?
要是告诉他们,自己的女儿为了护送皇上前来给凌言诊治,才身受重伤,那么,自己的女儿倒是立了大功了,可是,如今皇上躺在那里,凌言不闻不问,那么,凌言会不会被那些人的唾沫喷死?
所以,综合以上种种原因,沐庭远还是坚决,把事情先隐瞒下来,等凌言给皇上看过病再说,到时候,顶多就告诉他们,凌言为了给皇上治病,不休不眠地待在军帐中想法子。这样,大家不仅不会怪凌言,反而更加敬佩他。
“公子还没有出来么?”风烟过来,轻声问道,三天了,他一直想要跟凌言请罪,请他责罚。因为,沐瑶受伤,是他们的失责,因为,公子临走前交代过了,要把主母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可是,他们疏忽了,如今主母昏迷不醒,他们成了罪人。
“没有,里面没有动静,看来是主母还未醒来。”风琦轻声道。
风烟叹了口气,皇上生死未明,刚回来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叫住凌言,让他给皇上看看,因为,皇上可是主母跟他们千辛万苦护送着才来到这里的,好不容易见着了凌言,怎能不让他医治呢。
可是,凌言看了上官然一眼,只说了一句:“他还死不了。”然后,就直接走进军帐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当时,风烟愣愣地看着凌言消失的背影,不知所措,好在沐庭远刚好过来找凌言,知道情况后,沐庭远让他把皇上抱进了他的军帐中。如今,皇上还在沐庭远的军帐内呢,不过,不敢让别人知道就是了,毕竟,皇上生死未明,要是知道如今皇上这般模样,凌言不闻不问,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出现在凌言的军帐,说不定,会拿到架着他给皇上看病也说不定,以公子的性子,哪里是被人驾驭得了的?想到那个场面,风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激沐庭远。
风琦和风烟齐齐站在军帐门口,仰天长叹,心里祈祷着:“主母,您快醒吧,要不然,属下们快被公子冷死了。”
凌言坐在床边,定定地盯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沐瑶,已经三天了,沐瑶都还没有醒来,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再加上失血过多,导致她一直昏迷不醒。这几日来,一直在发着烧,凌言只能一直守在她身边,不停地用温水给她擦拭,直到今天早上,才慢慢好转。
凌言抚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低声呢喃:“小瑶,你还要睡多久?你可知,我好害怕。”
沐瑶没有反应,还是睡得很安稳,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没得睡的时间,都补回来。
凌言的拳头紧紧握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只要这样瞪着她,她就会醒来。
可是,她睡得还是如此沉静,如此香甜,他抓起她的手,低声道:“小瑶乖,别睡了,好么?”声音暗哑,是这几天不怎么开口的缘故。
床上的女子,蝶翼般的羽睫,轻轻闪了一下,缓缓睁开了那双清透的杏眸。
这一刻,凌言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紧,他愣愣地看着沐瑶,想要确定,这一幕,不是因为自己眼花,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她能醒来,对着他展露那最温暖人心的笑容,可是,每每都是失望,此时看到她睁开眼,他有些不敢相信。
“相公。”沐瑶开口,嗓子干涩得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凌言颤着身子,下一刻,沐瑶感觉自己周身一暖,鼻尖,嗅到了那淡淡的熟悉的墨香,整个人,似乎进入了安全的港湾,安心不已。
“小瑶、小瑶、小瑶……”他搂紧她,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当他亲眼看着那把锋利的大刀,捅进她的腹部时,他有多害怕,他从来没有一刻,像那一刻那样,恨自己的轻功不够高绝,恨自己不能瞬间转移。他好希望,只需一瞬,他就能在她危险的时候,立即出现在她身边。
当他接到风烟的传书的时候,他的心,就一直紧绷着,知道风行很可能会跟沐瑶错开了路途,他就再也坐不住了,不管不顾地跑去接应她。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了,只是晚了一点点,所以,才让她被那些潜伏在水底的死士,一刀刺穿了她的腹部,让她鲜血直流,韵红了那一片河水,那一片鲜红的河水,就像一把钝刀,割得他的心,一阵一阵疼痛难忍。
沐瑶刚刚醒来,身子还有些虚弱,她感觉到凌言的身子,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心中微疼,她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着:“相公,别怕,我没事了,我好好的在这里呐。”认识他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刻一般,如此脆弱、如此无助、如此惊慌,他该是有多担心、多害怕?如今她已经醒来,好好地待在他怀里,他的身子都还在剧烈地颤抖着,仿若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这样的他,真的令人好心疼。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你了。”他低声呢喃着,沐瑶感觉到脖子灌进一抹湿热,沐瑶心中一痛,紧张地道:“相公,你不许这样。”看到这样脆弱的他,她的心,比之前挨刀子的时候,还要疼上几分。
凌言把头埋进她的肩窝,试图抹去刚才情绪失控,流露出的那一抹脆弱。
良久,他才放开她,抬起头,瞪着她,突然恼怒地道:“等你好了,我一定,一定要把你抓起来,狠狠地打你屁股一顿。”
沐瑶听得全身发寒,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挨打过屁股好么?想到凌言抓着她,打她屁股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
凌言看着沐瑶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并没有消去,继续强调道:“记得了,等你好了,一定要打屁股,一定。”
沐瑶很是无辜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打我屁股?”
凌言怒道:“谁叫你为了保护那个臭老头,连命都不要的?”
沐瑶惊得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她无语地道:“凌言,那个臭老头是你亲爹啊?”好吧,原谅她加了个臭子,辱骂皇上,那可是死罪啊。
“什么破亲爹,我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爹?被人家下毒要死不活就算了,还被人抓起来威胁自己的儿子,还好你活着,要不然,哼……”凌言一想起来就恼火。
“要不然,你要怎么样?”沐瑶突然觉得好笑,想到上官然要是听到凌言这样说他,估计他宁愿从此不醒过来吧?
“你还敢问?你要是敢为了救他而丢了小命,我一定把他直接丢进河里去喂鱼。”凌言怒道。
沐瑶看着凌言咬牙切齿的模样,突然觉得心情大好,她心里明白,凌言不会真的对上官然怎么样,他只是太害怕失去她了,如今,他哪怕恼怒冲着她发火,也比之前那脆弱的模样,强多了。
沐瑶看着凌言,脸上的胡渣,已经密密麻麻了,比之前他刚离开京城的时候,消瘦了许多,眼眶周围晕了一层黑色,他皮肤原本白皙,以至于让他脸上那一圈黑,看起来更加明显。
“相公,我睡了多久?”沐瑶轻声问道。
“三天。”
“你一直都在这里陪着我。”沐瑶看着凌言这一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