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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唇瓣颤抖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卫箕都急了,冲过来道了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卫箕红了眼,冲过来似乎是抓痛了紫砂。
寡月温和的手抚上卫箕的小手,他柔声道:“别吓着他了。”
寡月将紫砂牵进来些,小易忙上前去掩了门。
“你慢慢说别害怕。”寡月安慰道,手却紧握着紫砂的手,显然内心难掩紧张。
紫砂经寡月一番安慰心里好受了些许,忙道:“听,听那衙役说,有人喝了坊里的酒,死……死了……”
紫砂说完低下头去。
小易、萧肃还有卫箕都是一惊,寡月也怔怔地站在那处。
闹出人命来了?
紫砂眉眼氤氲,他们坊里的药酒或者一般的酒度数并不高,为什么会喝死人呢?
“什么时候的事,已经确定是坊里的酒吗?”寡月沉声问道。
紫砂摇头又点头,心中已是恐慌到了极点。
“是今日中午的事情,说人是早上死的,中午官差就来了,九爷一直耗着,耗了好久人还是被带走了……”
紫砂抹着眼泪,“九爷还和那衙役说了好话,要他们先等等,等明日来抓他问话都可以,九爷说他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或者见完了再走都可以……可是官差们不依不饶,硬是将九爷给带走了……”
按理就算是出了事,这官差也不应该在大过年的就这么来带走人的。
更何况,她还说她只是要来看看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寡月心生暖意,可他依旧眸深似海,握着紫砂的臂膀继而再问道:“可知死者是何人?”
当时的情况紧张惊惧,紫砂想了许久,只道是,是一位中年男子,听说是从扬州那边来的,什么老家在轩城,就是腊月二十六的托家里人来买的酒尔尔。
小易忙上前道:“主子,不若先吃饭,吃完饭再去问问。”
她在牢中受苦,那地方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的,寡月想起禀德十年的科举舞弊案,他进长安天牢时候的场景……
昏暗的牢房,举着火把的牢头,铮铮铁链,那湿冷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受得了?
想到这里,寡月止不住的心中一颤。
可是当他抬眼,瞧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心中一痛,双眸迷离,思绪彷徨。
萧肃眉头一皱,大声道:“要不我们去官府看看……九爷?”
众人心中虽动,却未出声附和。
萧肃剑眉一扬,道:“官府做事为民,在罪行没有定下之前,都是大雍朝的良民,官府岂有不让我们过年之理?卫小兄弟,菜打包了我们上官府去!”
卫箕一听眉头一动,萧肃是剑士,身形高大说话也很是让人信服。
在寡月陷入低迷的时候,他这般一说,众人心中都略赞同。
卫箕看了小易一眼,都进屋了,将食盒拿出来,装了菜又添了饭提了酒都站在院子里,瞧着自家主子,萧肃已将马车牵出,等候主子的吩咐。
寡月看了众人一眼,朝屋内走去,四人都小心翼翼地凝着进了屋子的主子。
原来,他只是走至房内取了一件靛青色的厚斗篷便出来了。
紫砂是走来的,只好跟着众人上了车。
小易和卫箕在车外赶着马车,萧肃与紫砂陪着寡月坐在车里头。
“主子打算如何?”萧肃问道,紫砂也小心翼翼地瞧着寡月。
寡月沉思片刻,方道:“先去问清楚情况。”
马车到了衙门,萧肃是一个人进去的,本因他是禀德年间大雍剑阁所出的剑士,说到底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年夜,衙门的高官都回家过年去了,哪里还会处在这里,只有几个粗俗衙役。
“我管你是剑士还是什么,大爷我好心告诉你那小子毒杀了朝廷命官,无论怎样都是一个‘死’,指不定你们这些朋友也要获罪!”
这衙役粗俗至极,无礼至极,可是萧肃没有贸然离去,他依旧抱剑而立,勾唇道:“罪名还未坐实,你便说别人有罪,你是谁啊?你还能将我也治罪?你这官可是比安抚使的还大了?”
那衙役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却是嘟囔了一句:“谁叫他毒死了谁不好,毒死了朝廷的官员呢?”
“我倒要知道是哪个朝廷的官员?”
“江南巡抚,邢书沁!”
萧肃先是震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步道:“邢书沁?他不是因顾氏与姚氏一案被罢官不说还判了充军?”
那衙役显然不料这人竟知道这些。
萧肃抱着剑的手动了动,他唇角嘲讽地勾起,他料定,这定是杀人灭口加栽赃嫁祸!
“你们轩城司衙门收了多少银两?”
那衙役恼了火,吼道:“你胡说些什么!”
萧肃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来。
“带我去牢里见他,这锭银子便是你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想你就算是干一年也拿不到这么多银两吧。”
那衙役望着那一锭约莫二十两的银两,眸光闪烁,他的确是干一年都得不到这么多的银子。
“牢中团年,你上头不说下头有酒,可行?”
那萧肃说道,转身,“若是不行这银子我便不花了。”
那衙役见他转身要走,忙上前去将他拦下。
“爷让你们见便是了。”
萧肃见他松了口,将那二十两银子交与他。
出来后萧肃将大致情况同寡月说了,便领着寡月进去了。
“你们还是回家等着,我与主子进去便是。”萧肃说道。
卫箕紫砂哪里肯先走,瞧着萧肃和寡月随着衙役进了牢房。
顾九倒是还没有受刑,今日年夜,官府只是将她收了监,她坐在墙角里,还好中午吃过饭,没有觉得特别饿,明日就说不定了。
她想着阴寡月那厮还在等她,心中不禁一酸。
她本是要去见他的……
她想同他一起过年,以前说好了的,年年都要陪他一起过年的。
顾九动了动身子,牢房的草席很冷,她缩在墙角,抱着腿,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这种地方过年。
这么冷的地方她竟然能睡过去,迷迷糊糊地她听到匆匆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似是在她面前停下了,而后她听到有人解开锁链的声音。
叮隆叮隆的,在这个寂静又黑暗的地方显得尤其突兀——
“你们快些,太久了,我们兄弟也守的久!”
那牢头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萧肃将带来的酒分了一坛子给他们:“这天冷,牢头大哥们先用着。”
那牢头见了酒,双眸一亮,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接过酒便走了。
萧肃站在牢门外,寡月进了牢房。
顾九没有抬起头,那个对牢头说话的人的声音是陌生的,她以为来人不是来看她的,或许是来看着附近的其他人也不一定,可是她忘记了这一层地牢里只有她一人。
寡月走近顾九,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拿出,没有打扰她。
等他将酒菜摆好,他凝着顾九,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立马站起来解下他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顾九的身上。
站在牢房外的萧肃觉得他二人相处的氛围,有些微妙,他没有转过身子去看,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做一个局外人。
●
草药香味和着茶香的温热斗篷,落在她早已冰冷的脊背上,裹住了她冰冷的身子,还有她冰冷的心……
寡月跪坐在草垛上,颤抖地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她知道是他,便也没有挣扎……
她没有想到她还能和他一起过年。
他紧紧地搂着她,沉默不做声,只是那眸,深似海,却也不乏温柔。
他尚温热的手缓缓地滑下,握住她放在怀中依旧冰冷的手。
女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片刻后,任他握住,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好希望……一直如此,直到寿终正寝。
好希望,她的朋友,她在乎的人,平安喜乐,永无忧愁;好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久,搂着她的少年,沙哑地道了一句:“九儿,菜凉了……”
她一惊,没有立刻去动,却是伸手反抱住他,像小猫一样的声音说道:“让我抱会儿……”
少年身子僵在那处,跪在草垛上的腿有些酸麻,而此刻的他心中被暖意填满。
她很孤单,真的很孤单。
她想和他在一起,现实却不允许,路好长,好漫长。
三年了吧,她还是没能和他走到一起……
也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朝廷命官啊,虽不知死的到底是谁。
她好不甘心,她还没有将他吃干抹净,她便要死了。
她突然抬起脸,凝着面前这个少年,近在咫尺间的俊美容颜,美丽到让她嫉妒的眸子,纤长的睫羽,长眉斜飞入鬓……
她的目光灼灼,有些涣散,有些游离的落在他的唇上。
她喃喃的说了一句话,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便将他扑倒,唇落在他的唇上。
她不记得了站在牢房外的萧肃却听的一清二楚,不禁端正的五官上有些囧色,双颊绯红;当然,寡月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让我亲下,再死……”
许久她才放开那被她压下的少年,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面颊绯红,一时间消散不去。
寡月就躺在草垛上,只差起不来了,这一切,来的太快了,让他天昏地旋。
方才发生的一切,放在昨日,他想都不敢想,他像一块木头一般躺在草垛上。
顾九羞臊难耐,下意识的离那人远了些,她望了眼那人摆在不远处的菜和酒,看到了烤鸡,她扑过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还有酒,她眼前一亮,扑了过去。
寡月是在闻到酒香后才从地上爬起来的。
“你……”他上前,想要伸手去“制止”,却又颇为无奈的收回手。
顾九早就拿起酒坛子开始灌起来。
“少喝点。”寡月倒不是不喜欢她喝酒,而是她现在在牢房里,若是醉了,明日他不在这里该怎么办?
“放心,我自家产的酒我知道,喝不死人的!”顾九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