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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读书,上刀山下火海对雍和来说都不是难题,反正也没人敢逼着他去刀山火海就是了。
孰料今儿他风风火火过来将衣领一扯,郑重其事地在桌边上坐下对秦慢道:“娘娘,不是我不帮您呢,可这回我真不能跟着您出去胡乱。”两条眉毛一耷拉,沮丧道,“上次出门回来我被爹他老人家丢进柴房里差点没活剥了皮,我劝您呐这两天在家安分守己点。我爹他舍不得治你,”他在脖子横手一划,“可对旁人他是从不吝啬于下黑手的。”
雍和今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跟着秦慢出去为非作歹,秦慢惆怅着徘徊在门前看看天色,六月天快近了,虽然燕京没有江南绵延不绝的梅雨,但天说变就变。秦慢估摸着顶多傍晚这雨也该下了,也不知道雍阙走得急有没有带伞。转念一想,贵为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哪还缺得了一把伞。
她心里装着事,看着云山渐起的幕穹无端地烦躁起来,什么也没说就跨出门去。
自娱自乐啃桃子的雍和一见,忙不迭高声喊道:“娘娘你去哪儿啊!”
“去附近转转。”秦慢的话乘着风飘来,和她的人一样眨眼没了影。
这个糟心后娘哟,雍和怪叫了声,蹦到地上三步并两步追上去:“娘娘你等等我!等等我!”
秦慢说去附近也真就没跑远,沿着雍府的胡同口掖着双手慢慢走着,雍和牵着她衣角生怕她跑了似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东厂番子。雍阙的府邸与京城的权贵们不在一处,可能他瞧不上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宦也可能不愿瞧见他们明褒暗贬的眼神。他住在东城的偏僻地儿,一条巷子就那几户人家还大半都空了宅子看不到人烟,秦慢走得漫不经心,雍和跟得气喘连连,直嚷嚷:“娘娘你到底要去哪儿呀?”
秦慢哪里也不去,就在那左右两条巷子走动走动,直到走到某个无名人氏的宅邸前她一屁股在人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了抱怨道:“累死了。”
雍和没管没顾学着她也坐下,那手扇风:“累就回去啊,临走前我看小霍子在井里镇了甜瓜我们回去吃呗娘娘。”
“坐一会就回去了。”秦慢的眼神像是看着天又像是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近在咫尺的地方,却触手难及,她以为自己将十三年的过往都忘记了,可重回故地她却觉得一切历历在目。那夜瓢泼的大雨和冲天的火焰交织成一片血海在她的眼前,还有那张熟悉的脸:“小姐,喝下去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别想着报不报仇,你只管自己活下去就好了。”
秦慢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她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即便饮鸩止渴也在所不惜。
过了一会儿她果真依言回去了,雍和啃着甜瓜少年老成地摇头叹气:“女人啊,真是摸不透心思。”
吃完瓜秦慢去睡了,雍和慢腾腾地拿着麻巾擦手:“小霍子,你去拿份东城的户图过来。”
霍安心领神会地将户图拿过来,雍和拿着笔杆将秦慢今儿走的道画了一遍,敲打着桌案:“乍一看看不出什么来,这些人家以前都是什么人家?”
“回小主子的话,以前这片儿都是商贾的住宅,家道落败后官家们嫌弃这铜臭味重,百姓们又买不起大宅所以大多闲置了出来。”
雍和将秦慢坐着的那户无名宅邸画了个圈:“去,将这户以前所有住过的人家底查查。”
秦慢对书房里两人的盘算一概不知,她坐在床沿掏出了她的小包袱。包袱里一切物什照旧,她取出自己的长簪,指腹反复在鸟首下摸索了三遍,指尖一扣,吧嗒掉出一粒乌溜溜的丸子来。
对着光照了一照,秦慢浮出丝苦笑,往嘴里一扔一口水也没喝的就咽了下去。
午后还早,梦还长,梦里的光阴轮转,或许还能见一见故人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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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不缚站在小楼之外也恍惚如梦,走到现在他算是看出来宋微纹的每一步看似随心所欲实则都别有目的。
楼外寒鸦凄凄,丛生的荒草结成了绵软而暗藏锋芒的笆墙,镇守着里面不知名的怪物。
宋微纹说着害怕,脚下分外利索,一根烧火棍舞得虎虎生威将一众茅草砍得东倒西歪,一路杀到小楼的银角门前他步伐一顿,面色凝重退了一步,绕到左旁斗窗外念念有词:“正门朝北,凶中之凶,还是小心为上。”
站到窗户下他又犹豫,回头眉头倒竖,低声呼喝:“苏不缚你还快过来!小爷都替你开了道,怎么着还想我一个人去送死啊!”
苏不缚嘴角直抽,他是真看不懂宋微纹这个人,你说他大智若愚但有的时候做起事来全不顾头尾,你说他莽撞癫狂但关键时刻总能有点睛之笔。足尖两点,人跃到窗下。
宋微纹搓着双手亦常紧张:“苏大侠,您看扒窗户窥香阁这事我干得少,怕下错了手。您老屈尊纡贵捅个窗户眼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