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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玲玲。
打扮成少女模样的沈玲玲。
罩着崭新蓝褂黑裤的棉袄棉裤在身,显得她略有一点臃肿,但在大伙儿身材普遍臃肿的情况下,她算是比较苗条的了,因长年累月不干农活,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一头比在场大部分观众都黑的头发梳着两条麻花辫,十分可人。
贺楼大队没有丑女,样貌都很端正。
沈玲玲也就二十来岁,又是较为出色的一个,这么一打扮,和未婚的少女相差无几。
齐淑芳看不出脸色红润的她曾经因吃山楂过量而小产,不清楚她为何会到市里看电影,更加不明白她为何打扮成少女,浑身上下洋溢着愉悦的气息。
两条麻花辫、两条羊角辫、两条折辫基本属于未婚姑娘的发式。
沈玲玲可是结过婚的,丈夫马俊立是很牛气的中专生。
扶着她的男青年很陌生,齐淑芳没见过,四方脸,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程度几乎可以和贺建国相提并论,穿着呢子中山装,上衣口袋别着钢笔,听到有人说他们耍流氓,男青年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冲说话的一名十来岁少年道:“你什么意思啊?看到女同志差点跌倒,我伸手扶一下怎么就是耍流氓了?难道见死不救才是对的吗?”
他的嗓门很高,声音很刺耳,像是金属碰撞发出来的,怒气冲冲的样子非常凶狠,吓坏了那名调皮的少年,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就有惊恐之色。
少年身边的中年妇女立即上前护着他,瞪眼道:“你凶什么凶?在领导人的领导下,现在的人生活作风严谨,我儿子看你扶了女同志久久不松手才说一句,你凶他干嘛?这不也是提醒你们注意场合吗?刚刚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了,交头接耳,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在这里对着我们叫嚣。”说话的时候,轻蔑地看着沈玲玲。
沈玲玲涨红了脸,气得胸脯一阵起伏,张嘴想说话,中年妇女压根就不给她机会,“气什么气啊?你当我看不出来啊?什么小姑娘,打扮成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啦?在我跟前装,装什么装?大宝,回家,和这样的人站一块,我嫌脏!”
中年妇女拉着儿子扬长而去。
感受到四周人异样的目光,沈玲玲跺了跺脚。
“程大哥,你听他们说的什么话,这么恶心人!”
“好了,玲玲,无知村妇的话你别听。咱们赶紧出去吧,别耽误别人进来看电影。”姓程的男青年一边安慰,一边领着她出去,如果不是脚下速度过快,还真不能看出他的心虚。
“程大哥,还有电影放吗?”沈玲玲怒气渐消,脸上带了点笑意。
“有,连续循环地放一夜。”
沈玲玲眼睛亮了一下,“那……我还想看电影,我没看够。”
听她带点撒娇味道的声音,姓程的男青年骨头都酥了,“行,行,我这就去买两张电影票,咱们再看一遍,看完了,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怕被沈玲玲发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齐淑芳急忙拉着贺建国出去。
和李家一行人分手后回家,贺建国问道:“怎么了?”
齐淑芳诧异道:“你没认出来?”
“谁?”
“刚刚那女的是沈玲玲啊,沈二蛋的闺女,沈要武的妹妹,三月初八就嫁给马大娘家的马俊立了,前段时间我问你关于教育制度的时候,还特意提过马俊立。”
贺建国眉头揪了一下,他先是在外面求学,接着在外面工作,转职回来后很快就在市区定居,也许多年前还认得同乡的沈玲玲,但最近几年回家都没注意沈玲玲,也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看,所以不认得。
听完他不认得沈玲玲的原因,齐淑芳心里甜甜的,表示很满意,眉眼带着笑,可是想到沈玲玲打扮成少女和不认识的青年一起看电影吃饭,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沈玲玲和马俊立结婚的时候,我去参加了,和她在一块儿的男青年姓程,不是马俊立。”
马俊立在家务农,知道帽子变色了吗?
是不是可以说明沈玲玲吃很多山楂是故意的?
齐淑芳挠了挠后脑勺,摸到粗粗的大辫子,因为凳子都在贺建国手里,她就抓到胸前把玩了一会,见贺建国不说话,自顾自地开了口。
“这件事不好处理。不知道马家知不知道沈玲玲做的事情,要是知道,咱们多嘴,他们丢脸,心里肯定不舒服。要是马家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却不告诉他们一声,于情于理都不合。可是说了,又有点多嘴的嫌疑,而且,这件丑事由我们来揭开,马家不一定领情。”
两难哪,真的是左右为难。
不是说这个时代狠抓生活作风的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就是耍流氓,名声不好被人举报了都有可能挂着“破、鞋”的牌子游街,一辈子抬不起头,为什么沈玲玲敢做这种事?别人不清楚她结婚没结婚,难道她自己不清楚?姓程的青年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还和沈玲玲在一起吃饭看电影,又在打什么主意?
假装不知道,不告诉马家,良心上过不去。
开口说,又太过多管闲事了,毕竟自己和马大娘还有矛盾存在。
齐淑芳很纠结,她有一种无论怎么做都有麻烦的感觉。
没听到贺建国的回音,齐淑芳柳眉倒竖。
“建国,我跟你说话呢,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才算两全其美?”
“什么都不做。”贺建国沉吟良久,回了她一句,“赶明回家,如果见到马俊立或者马大娘,就说好像在市里见到沈玲玲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别的什么都别说。马大娘和马俊立有点脑子就会自己去查。沈玲玲接着看电影、吃饭,今天晚上肯定不可能回家,在外逗留一夜,马大娘和马俊立不能不知道。”
齐淑芳想了想,“有那么一点儿道理。我听你的,就这么办吧。真没想到沈玲玲会是这种人,她可是结过婚的人,平时真是小看她了。”
忠贞,是婚姻和爱情的基础。
虽然马大娘的性格很讨厌,但是马俊立在生产大队里的名声很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然沈二蛋不会选他做女婿。
沈玲玲嫁给马俊立,显然是自己愿意的,目前除了换亲一类依然存在着封建糟粕,也有父母强行插手儿女的婚姻,可大多数青年男女的婚姻都会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媒婆的介绍是媒介,父母的意思是意见,最终做主的仍然是自己。
结婚才半年,沈玲玲就出轨,太把婚姻当儿戏了吧?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流产,如果沈玲玲故意如此,那么她的心就太狠太毒了。
张翠花可是说了,大家都提醒过她,怀孕的人不能吃山楂。
贺建国淡淡地道:“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事,这种人,不是社会立下的严苛规矩和道德观念所能阻止的。”
“你话里有话呀?”齐淑芳眉毛一挑。
贺建国笑笑,回到家里反锁上门,洗完饭盒放到橱柜里,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妻子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眼,“这种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怕脏了你的耳朵,但是不说,又怕你被蒙在鼓里,无意间说到别人的丑事。”
齐淑芳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脸,“什么事,你尽管说,我都听着。”
“你们客运段有个叫薛逢的吧?”
“是有个叫薛逢的,今年不到三十岁,我见过她,但不熟悉,长得很漂亮,和照片里拿着月季花的美女有点像。上次我跟你提过,蒋红丽家里没到极其困难的情况,就向单位领导请求支援,骗得我们列车上好几个同事损失了钱财和粮票。蒋红丽那趟列车的列车长就是薛逢,靠巴结张局长夫人才升迁的。我听人说,她有些不太、安分,不知道真假。”
“是真的。”
“什么?”
贺建国轻声道:“十有八、九是真的,我们办公室里也有人提起薛逢。”
说到这里,贺建国眉头皱了皱,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喜,“别看办公室里的同事大部分都在说闲话,好像不着边际,而且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嫌,但据我所知,绝大部分流言蜚语说的都是事实。薛逢应该和江书记有关系,但是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别人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薛逢那趟列车是发往青岛的吧?”
齐淑芳呆呆点头,然后吃惊道:“江书记?那不是你们市委办公室最大的头头?任由这样的闲话在底下私传,就不怕他的对头以此为理由,把他弄下去?”
她研究过,这时代以生活作风有问题为理由,把对手搞下去的情况不要太多。
江书记,是胆子大?还是没做过所以不在乎?可是有不少被搞下去的人,本身是没做过的,都是莫须有的罪名。
江书记是市、委书记,正的,古彭市的其他官员都在他下面,包括市长,真的没人想取代他?正市、委书记和副市、委书记猛一看相差不多,但正副两个字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谁做了正市、委书记,谁就是古彭市的一把手。
“没抓到证据吧。”贺建国暗中观察了很久,发现只有这个理由能说明没人这么做的原因,“还有就是这种事都是瞒上不瞒下,私底下说说就行了,没必要对外宣扬,所以下面很多人知道,就瞒着上头那几位。虽然不能随便相信流言,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怎么没人说薛逢和何副书记?和吴副书记?偏偏说江书记?”
“没证据你说什么呀?说事最怕的就是可能这两个字,这算揣测,不算确定,有时候三人成虎,可别冤枉了人。”齐淑芳很严肃,“再说,我可不信底下没人想巴结上面的,如果想投靠除了江书记之外的其他人,告密明显是很大的立功表现嘛。”
贺建国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以讹传讹的闲话?只要是出自我嘴巴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八、九不离十。有人告过密,不过被压下来了,说到底还是领导沉得住气。”
“那你刚刚说就瞒着上头那几位。”
“是瞒着,但很明显,不可能永远瞒住,因为想利用这件事为自己谋出路的人太多了。”
“切!”齐淑芳无意识地转动手指,辫梢的头发缠在手指上,“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就太可恶了,江书记是有妻有子的人,我记得你说,江书记的夫人陪着小儿子在青岛读书。薛逢难道不知道自己做这种事是错的?”
贺建国反问道:“这种事还少吗?”
齐淑芳不说话了。
不少,应该说是很多,几十年后乃至于往后,这种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