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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达到目的。为了达到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因为不择手段,所以就要付出代价;因为付出了代价,所以,胜利其实就像所有的其他事情一样平常。仔细想想,胜利,其实就是你花钱买到了某样你需要的东西,兴奋与否,悲伤与否,取决于你花掉了多少钱而已。
天亮了,阳光明媚,山峦叠嶂,十辆粮车艰难地行进在山路上。已经脱离了敌占区,大北庄不远了。
最前面的一辆车,拉车的牲畜,粗重地喘息着,缓慢滚动的车轮,吱吱嘎嘎地怪响着,高高的粮垛上,胡义静静地躺着。
咔嗒——
随着一声清脆,银亮光滑的表壳轻盈地跳起,表盘晶莹,映出了一张古铜色的刚毅面颊,照出一双细狭深邃的眼,有点失神,有点茫然。
这是王老抠留下的,这是六十七军的全部记忆,在手心里滴滴答答精确地律动着,一圈又一圈,平静,而又波澜壮阔……
“狐狸。”
“……”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
“想什么呢?”
“……”
“喂,又中邪了吗?”
“丫头,你有没有过很累的时候?累得你什么都不愿意再做。”
“呃?”一对小辫子僵了僵:“有啊!昨天下午我打傻子的时候,就累得不行,后来连枪都拿不动了,要不我还能多打好几个鬼子。”
“……”
“傻子也太烦人了,欠揍,你知不知道他……哦,对了,你昨天打掉了多少发子弹?”
“……”
“说啊?”
“一百七十七发,问这个干什么?”
小红缨从挎包里翻出一张脏兮兮的纸片,和一支铅笔头,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下歪歪扭扭的数字,头也不抬地回答:“快到家了,我得去找高一刀算账。”
记下了数字,高高坐在粮垛上的小红缨转而朝车下面问:“骡子,你打了多少发?”
山路不好走,车前的骡马早已精疲力竭,满头大汗的罗富贵正在侧边使劲儿推着车,听到车上的小红缨问这个,心里想了想,好像用歪把子打了两个半弹斗,然后就卡了壳,于是回答:“那可海了去了,你没听歪把子机枪声从头到尾地响么?哪有含糊过?老子身边的弹壳都堆成山了!”
咯咯咯……车上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这个我得怎么记呢?画个山得了。嘿嘿嘿……”
随后车后边传来刘坚强的声音:“从头响到尾?那是鬼子。臭不要脸!”
“哎,你说谁臭不要脸?”
“谁从头响到尾,我说的就是谁!”
“姥姥的我……”
“都给我闭嘴!”胡义的声音从车顶上传出,结束了罗富贵和刘坚强的扯淡。
……
第十辆车,也就是最后一辆粮车上,躺着腿上缠了绷带的高一刀。与胡义的状态差不多,高一刀也没有任何胜利后的喜悦,不是因为自己受伤,只是因为,战争从来就不是个会令人感到喜悦的东西!
此刻,高一刀正与跟在他车边的快腿儿聊着。
“刚才,前边车上的重伤员又没了两个。连长,要不我带人先把剩下的几个重伤员先背回去吧,车队太慢,我怕……”
高一刀叹了口气:“背回去又怎么样?卫生队里除了绷带还有个屁。”
快腿儿咂了砸嘴,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会儿,高一刀问:“老伙计都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