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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太阳隐入了山中,天色全然的暗了下来,又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而苍穹并非全然的昏暗,有着一轮月,娇红若血,妖冶地映在中天。
此时,小村内依稀又有了灯火晃动,大厅内走出了白袍的老者,手掩灯盏,慢慢踱步到试场旁的雕像前。
颤微微的的伸出了手,抚在了石像之上,如同述于最为亲密的爱人,满言离叙。
“老伙计,他们都走了,这里就剩下你和我,我们躲了半辈子,现在累了,该来的终究要面对的,只是那所谓的传承之子怕是看不见了……而你,也只能是一个雕像了”。
灯光晃在他的脸上,那滑稽的十字须清晰若见,浑浊的眸子也逐渐的清明起来,如同天幕中沉落的星万霆钧。
风卷而过,衔起纷叶无数,引得他的袍衣秫秫作响,一人、一像,俱是呆滞了一般,让这谷内空村更是荒默寂寥。
飓风卷起了海雾,纷扬了半天,让头顶的妖月越加的模糊。
海雾之外的天空漆黑若幕,黑幕之中,有两粒星光依稀闪烁,那是飞蛇的眼睛,隐在云雾中,注视着雾下的人群。
半空俯视,御天是真正的巨龙,飞蛇眼力再好,也难以触及他的边尾,人们停在山腰,成了如蚁般蠕动的黑点,这是山上难得的开阔地,被专门开辟,只是仍然太小,有太多的人留在了贴壁的索道上,再往上看是一条匝道,越加的陡峭,通向了最高处的奎峰。
海雾一起,四周是一片苍苍的白,再难辨出方向,人们再也分不出东南西北,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眼前的索桥,便是那唯一逃生的希望。
跋涉的人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脸色是一律的青紫色,山上的路途并不好走,大多的人手肘和膝盖处的衣服已经破裂,露出冻得发白的肌肤,被山石划开的伤口侵满了冰冷的海水,根本流不出血,只冻成了黑紫色,翻卷开来,如同小孩张开的嘴,异常可怖。
精疲力尽又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风暴席卷而来,迷住了所有人的眼,四周是一片恐怖的白,看不清左右的人影,风呼啸的间隙里,只听到几声惨叫,体力不够的人根本无法立足,如同纸片一般被风卷起,向着壁立万仞的深渊中落下。
“大家小心、大家小心!”队伍中嘶哑的声音叫了起来,中气十足,穿透了风暴送到人们的耳中,“相互拉住身边的人,站稳了,大风很快就会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最猛烈的一波风转瞬呼啸着压顶而来!身边到处都是惊呼,每个人都立足不稳,连连倒退着,夹在山腰上,他也不得不跟着大家退后了几步。
“快拉住!小心被……”耳边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一只细腻的手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向前顶住了他,风呼啸着把伊琼雪后面的话给抹了下去,然而她的手还是牢牢的握住了他,一样的冰冷如雪。
“天啊,万霆钧!”风呼啸着掠过,耳边传来近在咫尺的呼叫声,他还来不及回头,感觉那松开的手在加速离开,顺着剧烈的狂风而去。
万霆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任凭自己的手来回挥荡,然而身后却终究是空无一物,他强顶着风霜的侵袭,转了身子,借着月亮稀薄的光辉,依稀的看到了身后的几个人影。
“哎,丫头啊,自己小心,我这老骨头可是要被你压散了。”
身后,老罗格和谷爷爷追了上来,刚好稳住了倒身而下的伊琼雪,逃难就是如此,随便的一伸手往往都可以拉回一条人命。
他们四个成了最后的尾巴,人们都挤上了索桥前的开阔地,空留着他们,颤颤巍巍的在半山腰上不住地摇摆。
“小子,拉好你姐姐,男人没有力量可是不行,”老罗格推着伊琼雪往前走着,却腾不出手去拽吊索,怀里紧抱着那个圆球,不忍丢下,身后的长老看着眼玄,用手紧箍在了他的腰上,拼命往山壁里按着。
“恩。”万霆钧点着脑袋,直接揽住了伊琼雪的脖子,索道本就狭窄,他半个身子往外扭着,饶是这样,他仍旧死抓了伊琼雪的手臂,紧揽在自己腰上,“现在要抓紧了,我可不希望你再被风刮跑”。
伊琼雪拼命地点着头,喉里的话半晌才冲了出来,“我,我还以为……”她噎咽着,却终究没能哭出声来。
“傻瓜,格朗大哥还在上面等着你呢,你会很安全的。”万霆钧这般说着,拽着吊索,慢腾腾的往上挪着。
终于,前面的薄雾化了开来,有身影来回得晃荡,雾气里伸出了手,一把紧拽了他他的胳膊,将他们拉了上去。
空地很挤,不过还是被空出了两个身子的大小,万霆钧躺在地上粗粗的喘气,他看到格朗吻上了姐姐的额头,把她抱在了怀里,心中多少也就安定了一下,由此,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平伏着呼吸。
耳边到处都是呼啸的风声,有人哭泣,也有人叹息。
“唔……老天,我的老越尔……”老妇捂紧了嘴,拼命压着自己的声音,老伴的失足落崖显然已经摧垮了她的神经,她面向三长老呜咽哭述,似是找到了最后的宣泄口。
“哎,我很抱歉……”长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况变得很是糟糕,人不仅要和人斗,连老天也阴险的可怕,他避过了身子,尽量靠近了索道。
“海、海风很大,索桥晃的厉害。”格郎用身子紧捂了伊琼雪,替她挡着海风,青紫的嘴唇不停的颤抖,报诉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而且,这是个阴谋。”
“阴谋?”长老眉头拧的更紧,还未等格朗讲述明白,眼前的一切已经看得真切了,由此,他的脸色也越加的沉郁了起来。
眼前,索桥如同长蛇一般在风中扭屈,别说通过,单是看上一眼也够让人心跳半天了,然而,更为可怖的,在吊索之前的空崖上,却真真切切的歪插了两把剑,两把断刃,没有剑柄,深深的钉在石缝中,而索桥的铜挂环,也没有压在石柱里,而是被穿套在了断刃上。
如此,剑穿索环,单不说海风如此之大,单是断剑也似吃力不够,随时都能被连桥铁锁拉折了一般,若是人行桥上,怕是不及片刻,便会桥断人陷,如此想来,这却不止是吓人了。
……是警示,也是阴谋,将人们最后的通路也给断了。
长老伸指弹了断刃,发出了一声脆响,穿透了海啸,如同沉石一般,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有人不给我们活路!”他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月,红月,如血,映的他脸色苍苍,而后,身子一个激励,站了起来,冲着那黑暗的索道大声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