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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她本来在翻着本书,和范子凌闲聊两句,关上灯后觉得有点饿,就去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啃完之后不知为何困倦异常,勉强回到医务室,摸到床单就跪在地上迷糊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刺痛弄醒的。
她疼得睁眼,迎面是一双闪烁着火光的漆黑双眼,犀利狠毒似泡了几辈子毒药。他近乎恶毒地盯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一字一顿:“早上好,愚蠢的女孩儿。”
随着他的话语,她头皮上的刺痛愈发强烈,她痛得眼角沾了泪花,朦朦胧胧的望着这张亦熟悉亦陌生的脸,许久,这张脸在变换中终于于脑中定了型。
“死变态!”顾莲惊恐地失声喊道。
死变态钟达眼角抽搐,表情狰狞,却强做出笑容,语调近乎春雨桃花般细腻温柔:“亲爱的,你叫我什么?”
顾莲浑身一抖,使劲掰着他没有几两肉的手,同时怒声说道:“快放手!”
“如你所愿。”钟达竟果真放了手,顾莲觉得被雷劈了一样可怕,正在怔忪,忽然一阵骨裂般的剧痛从抓着他的手腕处传来。她惊叫,叫得撕心裂肺,很快又发不出声音来了。
疼的。
她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垂下,她面色惨白,仰头微张着唇,汗水滚下额头,伸长的白皙脖颈以堪称脆弱乞怜的模样摆在钟达面前。而钟达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脖颈——或者说是喉咙,没有怜惜,没有后悔,没有心疼,有的只有如同野狼般凶狠嗜血,如同鼠辈般卑劣阴险的目光,他在她面前是如此的没有遮掩杀意,牙齿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发出格格声响,使劲按捺着冲上去撕咬的冲动。
——按捺,因为他有一个突破不了的牢笼。
“如果你们忙完了,或许我们可以开饭了。”
一道悦耳到近乎优雅的声音在他们后面悠然响起。范子凌手里玩着一把匕首,含笑望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如同没有看到顾莲苍白若死的表情。
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切了一声,钟达缓缓松开冰凉如蛇的手,重新躺回床上,慵懒地欣赏着女孩儿反应过来后泪流满面地样子。
他开口,声音阴冷干哑,让人联想到伦敦脏臭的地下水:“你以为这就够了吗?只是断一只手?”
“你……还要怎么样?”顾莲咬着牙齿,尽力平静地说道,然而疼痛让这名女孩儿无法控制声音的颤抖。
“另一只手。”钟达一手撑着脑袋,视线如刀缓缓凌迟着她全身,许久之后,终于淡淡说道。
“请。”顾莲的身体在渴求着逃跑,她极力压抑着自保本能,颤抖而坚定地伸出了左手。
钟达冷眼看着,她掩饰不了害怕恐慌,浑身的颤抖让她装出来的平静更像是个笑话。她确实不像是个受过苦的女孩儿,虽然他曾经不信,不过现在他倒觉得这世上真会有生活的这么幸福而矫情的人,竟似连打针都会让她怕疼。他憎恶他人的幸福,他就像是藏在地下水里的老鼠,阴湿丛林里时刻窥伺性命的毒蛇,他无法忍受有人竟敢活的如此天真,白纸般幼稚阳光,影射出他的不幸他的肮脏他的卑鄙。
唯一让他赞许的是,她尽管颤抖,伸出来的手却并未往后退缩。她是一个可以用心灵掌控身体的人。
眼前的手细腻,白皙,没有做过重活或者握过武器的手。他的眼睛渐渐充血,疯狂的杀意在蔓延,心中的饥饿野兽已然失控。
他露出了嗜血邪狞的笑容。
如果黑暗无法调和,只好抹去白色。
他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贪婪地爬向顾莲颤抖的手腕。
冰凉的手指舔过皓白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