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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瑜?你……你不是在海西吗?咋个这么巧?”刘永翰叫醒已经熟睡的桂英,把孩子丢在老婆的怀里,“我老婆,杨桂英……这是湘瑜!”
桂英抱着还在熟睡的孩子,刚刚的睡意全无。熟悉的名字让她思绪万千——这个曾经憎恶的女孩呀,曾经那么幸福地陪在富顺的身旁,也让那个痴情的小子为她去往了远方;而今已经落脱出这般漂亮和时髦,这让在江云也算新潮的“少妇”桂英觉得自己都有些“老土”了。在女人惯常的一番比较之后,桂英在车厢里找寻富顺的影子,不过她一无所获。
同样熟悉的名字也让湘瑜大吃一惊。那个富顺到处托人打听的桂英姐,怎么突然成了刘叔叔的老婆。那么他们这又是要去嘉苍做什么?刘叔叔不是在江云开着公司吗?从那身行头也看得出来,刘老板这几年赚了不少钱。衬衣、西裤和皮鞋,衬衣的上兜里还别着一副墨镜;桂英姐或者该叫桂英婶子,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裙子,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漂亮的金戒指。
“富顺呢?他也没说他要回来呀,这娃娃,好长时间没和我们通信了!”刘永翰兴奋地问道。
“我正要去杨家湾找他呢!他还好吗?”
“杨家湾?她不是在海西等你吗?你啥子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他在海西?什么时候去的海西?我……”湘瑜慌张起来,急切地等待着这个巧遇的熟人讲述着三年发生的事情。在刘永翰的口中,她知道那个多情的男孩,已经怀着满心的期盼,在太阳升起的地方,等待着她的归来……可她归来的时候,却和他擦肩而过,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跑。不过还好,只要他还在原地,她愿意折回去找他。
刘永翰说,他们是杨家湾给富利的外婆烧三周年祭。两岁多的富利还在妈妈的怀里熟睡,全然不知道这奔跑的汽车已经到达了他的另一个故乡。另外他们还要去看看富顺的妹妹淑芬,那个善良的女孩在一场灾难中遭遇了不幸……
刚刚决定第二天就折回江云杀到海西去的湘瑜再次改变主意,她想要和刘叔叔他们一起去杨家湾看看那片神奇的土地,还有善良的杨家人。
到达嘉苍已是晚上十点左右,阔气的刘叔叔一定要请国外回来的湘瑜住嘉苍最好的酒店,湘瑜也没有推迟——其实她已经囊中羞涩了。
湘瑜看到,尽管刘永翰和杨桂英两个人年龄和文化差距都很大,但他们依旧很恩爱。这对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湘瑜来说,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这个黄皮肤、小眼睛的女孩儿,也有很多说着英语或者法语的追求者和他的父辈年龄差不多呢!
湘瑜在宾馆里努力把自己还原成一个朴素的“假小子”。第二天早上,除过齐肩的卷发,已经看不出这个喝过洋墨水的留学生和桂英有什么不同了。当然,对她来说,怎么称呼杨桂英并不是问题——她干脆直呼其名,这在国外,最亲切不过了!
小富利也是个聪明小子,甜甜的小嘴儿一点也不认生,没一阵子就和湘瑜姐姐相熟了,还缠着姐姐在街头买玩具呢!
金山上的小县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山头的几个大烟囱在冒着滚滚浓烟,让本就炎热的空气里弥漫着二氧化硫的味道。据说那是老首长回中央争取来的政策,将近五百万的资金被政府工、农业七三开,新兴的工业就像那高耸的烟囱如日中天。落后的贫困县啊,正在试图从农业和轻工业向重工业转变,他们就像十多年前一样喊着口号——要把落后的农业县,发展成先进的工业县!
“他们早晚会为这一切付出代价!”湘瑜看着离县城不远的工厂,感叹了一句。除了那几根烟囱,这座小城并没有给她不好的印象,相对江云来说它更凉爽,相对海西来说它更宁静,相对蒙特利尔来说它更悠闲。
桂英久久地站在嘉苍大酒店旁的小旅馆前。已经在上夜校的她可以迅速地念出那几个简单的汉字——站前招待所!尽管招待所的门头已经装修,但她依然记得那个站在前台、嗑着瓜子的胖大姐——她或许已经在那里站了五年了吧?还有二楼最右侧的那个房间,那里有她羞涩青春的点滴!
开往石桥的班车可不像长途汽车那么规范,什么时候坐满人什么时候发车,超员也是常有的事!随着农村发展商品经济,同时县委大院里刚刚出现了人事变动,不管是到县城进货的个体户,还是到大院里拜会的所谓“农民企业家”和乡镇领导,沿途的能搭上车的,都往小小的车厢里拥挤。
刘永翰上次来吃过一次亏,这一回他也学精明了,写着“石桥—嘉苍”的汽车刚刚停稳,他就抱着孩子,拖着湘瑜的皮箱上去占了三个位置……